柴房内，阴暗潮湿，弥漫着干草和灰尘的气味。
被捆缚的黑影悠悠转醒，剧烈的头痛和手臂骨折处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他试图活动，却发现四肢被牢牢捆住，嘴被破布塞紧，眼睛也被蒙住，彻底陷入了黑暗与绝望。
脚步声响起，很轻，却如同踩在他的心脏上。
塞嘴的破布被取出，他刚想嘶吼或求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嘴唇上，带着一股奇异的药味。
“喝下去。能止痛。”夜凰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不容置疑。
极度的恐惧和对疼痛的逃避，让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去。
一股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很快，手臂和头部的剧痛竟真的缓解了大半，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疲惫和头脑的昏沉。
“名字。”夜凰问。
“…赵…赵山河…”他下意识地回答，声音嘶哑。
“原军中职务？”
“…骁骑营…第三队…伍长…”
“为何退役？”
“…冲撞了上官…被寻由头革职…”赵山河的眼神在蒙眼布后变得有些恍惚，药力似乎在瓦解他的意志。
夜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精准而快速，从军队编制、日常操典、到退役后的遭遇、如何被“悦来”杂货铺的人找上、报酬多少、具体接受了哪些指令…
赵山河如同被催眠般，断断续续地回答着，许多细节甚至比他清醒时能回忆起的更为详尽。
那药剂不仅止痛，更有松弛精神、引导潜意识的作用。
这是夜凰用100积分兑换的【初级吐真剂】，效果有限，但对付赵山河这种心志已溃的人足够了。
夜凰安静地听着。
从张猛的供述中，她进一步印证了周茂通过陈师爷运作的细节，甚至了解到另外两个未被察觉的、负责在府城与清河县之间传递消息的低级人员的信息。
直到赵山河张猛精神耗尽，再次昏睡过去。
夜凰得到了一切想要的信息，这个赵山河，已然无用。
杀之无益，放之危险。
她略作思索，取来清水和伤药，简单处理了他手臂的骨折处，确保他不会因伤重而死。
然后，她再次将其牢牢捆缚，堵嘴蒙眼，将他塞进柴堆更深处，短时间内，无人能发现。
处理完俘虏，夜凰走出柴房，晨光微熹。
书院内，王铁柱已然起身，正在院中温书，李狗蛋则在灶房忙碌。
三个新生也陆续揉着眼睛走出通铺，开始担水扫地。
一切看似重回正轨，但夜凰知道，危机只是暂时退却，远未根除。
周家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下一次出手，必定更加隐蔽和狠毒。
府试，王铁柱必须考中，而且要考得足够好，好到能引起更高层面关注，好到能让周家有所顾忌！
“集合。”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孩子耳中。
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活计，迅速在她面前排成一列，连最跳脱的栓子也站得笔直，不敢有丝毫怠慢。
“自今日起，所有训练课业，加倍。”夜凰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铁柱身上，“王铁柱，你的目标，不仅是通过府试。”
王铁柱一怔，抬头看向姐姐。
“你的目标，是甲等前十。”夜凰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若做不到，便不必回来了。”
一股巨大的压力瞬间笼罩了王铁柱，他的小脸绷紧，手心冒汗，却用力点头：“是！姐姐！我一定做到！”
“李狗蛋，府试虽不考算学，但账目、统筹、格物之理，皆需精通。日后书院规模若扩，你需要担起责任。”
李狗蛋闻言，胸膛一挺，大声道：“是！姐姐！”
夜凰的目光又扫过石头、二妞和栓子：“你们三人，基础薄弱，心性不定。一月之期将过半，去留，取决于你们接下来的表现。若自觉无法承受，现在便可离去。”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紧张之色，最终纷纷摇头，表示愿意留下。
“很好。”夜凰不再多言，“现在开始。王铁柱，今日破题十道，需有新意。李狗蛋，核算书院未来三月开支预算，误差不得超过五十文。你们三个，今日将《千字文》抄写十遍，错一字，加十遍。”
命令下达，整个书院气氛瞬间紧张。
王铁柱埋首于卷宗之中，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破题角度。
李狗蛋扒拉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计算着每一文钱的用处。
石头、二妞、栓子则更是苦不堪言，抄写得手腕酸麻，不敢有丝毫分神。
夜凰并未闲着，后山进行体能训练。
她利用课业训练间隙，开始对书院进行新一轮的加固和改造。
她指挥着孩子们一起动手，利用现有的木材和石块，按照【简易防御工事设计图】，在院墙内侧增设了更为隐蔽的了望孔和射击孔，虽然目前并无弓弩。
将后院的菜地重新规划，在其中巧妙布置了利用竹片和藤蔓制作的触发式报警装置。
甚至开始挖掘一条从柴房通往院外的简易逃生暗道，进度缓慢，但每日推进。
这些体力劳动，也成了训练的一部分，锻炼着孩子们的耐力、协作和执行能力。
高压之下，进步亦是显着。
王铁柱的文章，在夜凰近乎苛刻的批改和点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老辣，引经据典愈发纯熟，论述也渐渐有了自己的筋骨。
李狗蛋对数字和物资的敏感度大大提升。
石头依旧沉默寡言，但干活极其踏实，分配的劳役总能一丝不苟地完成。
二妞则展现了她在细致活计上的天赋，草药辨识、缝补修缮学得最快。
就连栓子，在巨大的压力和夜凰时不时的冰冷注视下，也被迫收敛了所有小心思，咬牙跟着训练学习，虽然依旧会叫苦抱怨，但再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期间，蜂鸟依旧定期传来外界消息。
周茂如同惊弓之鸟，整日缩在棺材铺后巷的小院里，深居简出，似乎在等待府城新的指示。
陈师爷也老实了许多，往日里的一些小动作全都收敛起来。
德云书院更是安静如鸡。
那些窥探的目光，似乎彻底消失了。
但夜凰并未放松警惕。
她指示石小石和赵小五，监视不能完全停止，尤其要注意是否有新的、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清河县。
这一日，夜凰将王铁柱叫到书房，递给他一份崭新的卷宗。
“这是近五年来府试的‘案首’文章集结。”夜凰淡淡道，“十日内，吃透它。不仅要看懂他们如何破题、承题、起讲，更要看出字里行间投合考官喜好的技巧，以及…他们共同的弱点。”
王铁柱接过那厚厚一摞文章，只觉得重若千钧。
他知道，这是姐姐对他提出的更高要求。
“是，姐姐！”他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
看着王铁柱抱着卷宗离去的背影，夜凰目光幽深。
府试。
只许胜，不许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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