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海面时，金吒已带着黄儿架着小木船往深海去了。
船桨划开碧蓝的海水，搅起一串细碎的银珠，涟漪一圈圈荡开，像给海面系上了层轻纱。
李靖和殷十娘坐在后面的乌篷船里，看着前面那抹藕荷色的身影随着船身轻轻晃动，偶尔和金吒凑在一起说些什么，引得两人都笑起来，殷十娘忍不住对李靖说：
“你看他们，倒像对寻常的小夫妻。”
远处的浅滩上，哪吒正光着脚丫在沙子里埋敖丙的玉佩，敖丙笑着去抢，两人闹作一团，银铃般的笑声顺着海风飘过来。
金吒看到了，举起船桨朝他们挥了挥，哪吒立刻蹦起来，也挥着小胳膊回应，沙滩上的脚印被海浪舔平，又很快被新的欢笑声填满。
海水蓝得像块被打磨过的蓝宝石，阳光穿透水面，能看见成群的鱼在船下游弋——有带着彩虹纹路的鹦鹉鱼，尾巴像小扇子似的摇摆；有半透明的水母，拖着长长的触须，像穿着纱裙的精灵，在水里缓缓飘荡；还有巴掌大的小丑鱼，橘白相间的身子灵活地钻来钻去，像是在玩捉迷藏。
“你看！”
金吒指着水里的鱼群，眼睛亮晶晶的，
忽然脱了外衫，只留件贴身的短打，“扑通”一声跳进海里。
冰凉的海水瞬间裹住他，他却像条自在的鱼，游出很远才探出头，朝黄儿招手：
“下来啊！水里凉快！”
黄儿看着他被海水打湿的发梢，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在锁骨处，竟有些晃眼。
她咬了咬唇，也学着他的样子跳进海里，水花溅了金吒一脸，惹得他笑着去挠她的痒。
两人手拉手在水里游着，跟着那群小丑鱼往深处去。
阳光透过水波，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鱼群从指缝间游过，带着海水的清甜气息。
忽然，一群海豚从远处游来，灰色的脊背在水面上划出优美的弧线，金吒拉着黄儿，跟着海豚一起往水面跃——当身体离开海水的瞬间，能看见整片海面在阳光下闪着碎金般的光，远处的海岸线像条淡金色的丝带，连风里都带着咸湿的甜。
“哇！”
黄儿落在水里时，忍不住欢呼出声，溅起的水花打在金吒脸上，他却笑得更欢了，伸手帮她拂开贴在脸颊的发丝，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两人都愣了愣，随即又被游来的海豚打断，笑着去追那群灵动的小家伙。
远处的乌篷船上，李靖揽过殷十娘的肩，看着水里那对身影，眼里满是温柔。
“想当年，我们也这样在东海玩过。”
他低声说，指尖拂过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殷十娘靠在他怀里，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嘴角漾起浅笑：
“是啊，那时候你还说，要把整片海都送给我当嫁妆。”
“现在也不算晚。”
李靖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而笑，船桨在水里轻轻晃动，惊起几只白色的海鸟，绕着船帆盘旋。
玩够了水，一行人回到岸边。
金吒拉着黄儿堆沙堡，他垒起高高的城墙，黄儿就往上面插贝壳当装饰，两人鼻尖都沾了沙子，却笑得像个孩子。
李靖和殷十娘在旁边挖沙坑，说是要埋“宝藏”，其实是把哪吒不小心丢在沙滩上的混天绫藏了进去，引得后来找过来的哪吒围着沙坑团团转。
太阳渐渐往西沉，把海面染成一片熔金。
金吒坐在沙滩上，黄儿枕着他的腿，两人看着远处的落日一点点沉入海里，最后一缕余晖落在黄儿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明天还来吗？”
黄儿轻声问，手指在他的膝盖上画着圈。
“来。”
金吒低头看她，眼里的温柔比海水还要深，
“以后每天都来。”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温柔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平凡又珍贵的时光，轻轻唱着歌谣。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丝绒，温柔地铺展在海面上。
沙滩上的细沙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踩上去软绵得像云朵。
金吒和黄儿并排躺在沙地上，头顶是漫天繁星，每一颗都亮得像是被水洗过，连缀成银河，倾泻在深蓝色的天幕上。
草丛里的萤火虫，三三两两地飞出来，忽明忽暗的光芒像散落在人间的星辰。
黄儿伸手去够，指尖刚要触到那点绿光，它却调皮地飞远了，引得她笑着追了过去。
金吒立刻爬起来跟上，两人踩着海水追逐嬉戏，浪花卷着他们的裤脚，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就在这时，海面忽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波动。
黄儿脚下一滑，正要稳住身形，一道黑影从水里猛地窜出，一把攥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向深海——是红儿！
她不知何时潜到了附近，此刻脸上再无平日的温和，眼神冷得像冰。
“黄儿！”金吒嘶吼着扑过去，却被激起的浪头挡在岸边。
海水瞬间没过黄儿的胸口，她呛了两口咸涩的海水，反手攥住红儿的手腕，厉声喝道：“你疯了！”
红儿冷笑一声，身形骤然变化，光滑的皮肤覆盖上青灰色的鳞片，四肢化作有力的鳍，竟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鲨鱼，利齿闪着寒光，猛地甩尾将黄儿甩向更深的海域。
黄儿在水中翻转身体，腰间的绸带化作锋利的软鞭，带着破水声抽向鲨鱼。
红儿（鲨鱼形态）灵活地侧身躲过，巨大的尾鳍拍击水面，掀起的巨浪差点将黄儿掀翻。
她借力上浮，指尖凝聚灵力，无数细小的冰锥从水中凝结而出，射向鲨鱼。
“砰！”冰锥撞在鳞片上碎裂开来，红儿却毫发无伤，反而张开血盆大口，直扑黄儿面门。
黄儿猛地偏头，避开那排利齿，却被鲨鱼的背鳍划到手臂。
“黄儿！”
金吒纵身跃入海中，腰间的佩剑出鞘，剑光在水里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直刺鲨鱼。
红儿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尾鳍横扫，逼得金吒连连后退。
两人一鲨在水中缠斗，浪花翻涌，水光四溅。
黄儿的软鞭缠住鲨鱼的鳍，金吒趁机挥剑砍向它的尾椎，却被红儿用蛮力挣脱，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感到一阵气血翻涌。
就在这胶着之际，两道身影破浪而来——李靖和殷十娘！他们显然是循着动静赶过来的，看到水中的乱象，二话不说便加入了战局。
殷十娘一把拽住黄儿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李靖则握紧拳头，带着劲风猛踹向鲨鱼的侧腹。
“砰！砰！砰！”李靖一脚比一脚用力，每一脚都精准地落在红儿（鲨鱼形态）的弱点处。
红儿吃不住痛，庞大的身躯在水中翻滚起来，竟有些狼狈。
“走！”红儿意识到讨不到好，摆尾撞开众人，化作一道灰影消失在深海里。
李靖和殷十娘立刻分别拉住金吒和黄儿，奋力游向岸边。
将两人拖上沙滩时，金吒和黄儿都已力竭，趴在沙地上大口喘着气。
“咳咳……红儿疯了……”黄儿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眼里却闪着不服输的光。
金吒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坚定：
“没事了，有我们在。”
不远处的礁石后，胖媒婆慢慢走了出来，手里还攥着那叠李家的挂牌。
殷十娘看到她，眉头微蹙：“你都看见了？”
胖媒婆叹了口气，走上前：“我跟了一路，本想看看这姑娘到底配不配得上金吒，却没料到……”
她看了眼黄儿湿透的衣衫和手臂上的伤，眼神复杂，“说实话，她性子烈，身手强，倒真是个好姑娘，只是……”
“只是不适合当贵族的儿媳妇，对吗？”金吒抬起头，语气带着倔强，“我不在乎什么门楣！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胖媒婆摇了摇头，将挂牌收好：“我是媒婆，但我更是李家的媒婆，李家的规矩不能破。改日，我会再带些名门闺秀的画像来，你……”
“我不要！”
金吒猛地站起来，将黄儿护在身后，“我谁都不要，只要她！”
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黄儿能感觉到金吒掌心的温度，那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驱散了海水的寒意。
她抬头看向金吒，他的侧脸在星光下棱角分明，眼里的坚定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
胖媒婆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金吒低头，对上黄儿的目光，忽然笑了，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沙粒：
“等这事了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不要门楣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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