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宫殿的回廊里,六王爷王丞成步履匆匆,玄色锦袍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
他猛地停在大将军典围面前,眉宇间满是焦灼:
“典围,我心里不安得很,蓝儿那丫头性子烈,白天在朝会大殿上让王虎当众出了丑,这会儿子竟跑去他的宫殿,保不齐要出什么事!”
典围一身银甲尚未卸去,听闻这话也皱紧了眉头:
“这丫头就是冲动!王虎本就记仇,她单枪匹马闯进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先去王虎宫殿盯着,千万别让蓝儿出事!”
王丞成攥紧了拳,
“我这边还有桩急务要处理,马上就赶过去!”
“那你尽快!”
典围也不耽搁,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往王虎宫殿的方向赶,嘴里还忍不住念叨,
“这蓝儿也真是的,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而此时的王虎宫殿内,气氛早已不对。蓝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发髻散乱,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浑身软得提不起力气——
方才席间的饭菜里,竟被下了晕药。
她迷迷糊糊地晃了晃头,连方向都辨不清,只觉得周遭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水。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醉鬼,酒气熏天,此刻正哼哼唧唧地慢慢爬起来。
王虎自始至终没在正厅露面,想来是躲在厨房或是别处,等着看好戏。
“哎呀哎呀,这儿有个漂亮娘们!”
一个满脸通红的醉汉最先看到蓝儿,眼神浑浊地直勾勾盯着她,踉跄着扑过来就要拉她的胳膊。
“放开!”
蓝儿猛地咬了咬舌尖,借着那点刺痛清醒了几分,厉声呵斥。
可晕药的效力还在,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就在这时,殿角忽然飘起几缕淡紫色的烟雾,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竟是迷烟!
蓝儿心头一紧,想捂住口鼻却来不及,只觉得头更晕了,眼前的人影都开始重影。
“嘿嘿,这娘们长得真俊……”
又有几个醉汉围了上来,脚步虚浮,眼神却透着不怀好意的光,嘴里颠三倒四地喊着,
“抓住她!这漂亮娘们是咱们的了!”
一个醉汉趁她不备,猛地伸手将她拦腰抱住。
蓝儿浑身一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手一掌拍在他胸口,将人推开,自己却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廊柱上。
“跑?往哪儿跑……”
醉汉们嬉笑着围上来,像群饿狼盯着猎物。
蓝儿咬着牙,扶着柱子勉强站直,目光在混乱的人影中挣扎着寻找出口。
她左闪右躲,避开一个又一个伸过来的脏手,裙摆被踩得皱巴巴的,手臂也被抓出了几道红痕。
“有漂亮娘们……别让她跑了……”
醉汉们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到她脸上。
蓝儿的心像被攥紧了,又怕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王丞成和典围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记忆中殿门的方向冲去——
哪怕此刻天旋地转,哪怕前路一片模糊,她也不能落在这些人手里!
此刻,六王爷王丞成气喘吁吁地冲进太后阴高德的寝殿,玄色锦袍上沾了些尘土,却丝毫没顾得上整理,对着正在端详玉佩的太后急切道:
“太后!刚得到消息,王虎将军请蓝儿去府中赔罪,听说备下的饭菜格外精致。知道您最爱看比武,他们这会儿正在殿里比起武来,围了好多人呢,热闹得很,咱们快去看看吧!”
太后阴高德抬起头,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威仪,凤钗在发髻上闪着温润的光。
听闻“比武”二字,她眼中瞬间亮起神采,笑着拍了拍扶手:
“真的?这王虎倒是会讨巧。”
她站起身,身上的绣凤朝服随着动作轻轻摆动,金线绣成的凤凰仿佛活了过来,
“那还等什么!摆驾,去王虎宫殿!”
“摆驾——太后娘娘驾临王虎宫殿——”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宫人们迅速行动起来。
十六抬的明黄色凤辇被稳稳抬起,辇身雕刻着百鸟朝凤的纹样,四周挂着明黄色的流苏,无风自动,拂过廊柱时带起细碎的声响。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登上凤辇,端坐其中,凤眸微抬,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庄重。
前后簇拥的侍卫身着银甲,腰佩长刀,步伐整齐划一,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厚重声响,震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宫女们捧着各式仪仗,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与凤辇的龙涎香混在一起,在宫道上弥漫开清贵而肃穆的气息。
“再快点!”
凤辇里传来太后略显急切的声音,带着几分难得的雀跃,
“别误了好时辰!”
抬辇的内监们不敢怠慢,脚步加快了几分,凤辇像一朵移动的云,在宫道上疾驰。
两侧的宫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光怪陆离的影子投在宫墙上,随着凤辇的移动不断变幻,更衬得这支队伍声势浩大,轰轰烈烈。
六王爷跟在凤辇侧后方,看着那明黄色的背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有太后出面,蓝儿那边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能护住她了。
只是不知典围赶到没有,那丫头此刻怎么样了……
凤辇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离王虎宫殿越来越近。
太后扒着辇窗往外看,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全然没注意到六王爷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
宫道上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像一条游动的长龙,将夜的寂静彻底划破,朝着那座暗藏风波的宫殿,疾驰而去。
此刻,典围将军策马赶到王虎宫殿外,远远就见宫门紧闭,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侍卫,个个手持长刀,面色警惕,把殿门堵得水泄不通。
他勒住缰绳,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沉声道:
“我是典围,有要事见王虎将军,让开!”
门口的侍卫长横刀拦下,眼神桀骜:
“王将军有令,今日谁也不见!”
“放肆!”
典围翻身下马,掌心已握住腰间佩剑,
“区区侍卫也敢拦我?”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冲上前,佩剑“噌”地出鞘,剑光如练,直逼侍卫长面门。
侍卫长早有防备,横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典围手腕翻转,剑势陡变,斜劈向对方肩头,动作快如闪电。
侍卫长被逼得连连后退,其余侍卫见状,纷纷拔刀围了上来。
“保护将军!”
典围带来的部下也不含糊,抽出兵刃便冲上前,与王虎的侍卫缠斗在一处。
一时间,宫殿门外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典围的剑法大开大合,带着沙场磨砺出的悍勇,每一剑都直指要害;王虎的侍卫虽稍逊一筹,却胜在人多,刀刀狠辣,死死缠住不放。
典围一脚踹飞身前的侍卫,剑峰横扫,逼退两侧的敌人,正想趁机冲入殿内,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地的声响。
一辆装饰华丽的乌木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帘被侍女轻轻掀开,露出里面端坐的身影——皇后慕容静夜。
她身着紫凤朝服,头戴九凤钗,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霸道,凤眸扫过混乱的战局,声音冷得像冰:
“何人敢在皇宫内动武?给我拦下!”
话音刚落,数十名身着玄甲的慕容家士兵迅速围了上来,个个手持长弓,箭矢搭在弦上,箭头寒光闪闪,直指典围和他的部下。
“典围将军,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静夜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光天化日之下在宫中私斗,是想谋反吗?”
典围被箭矢指着,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那辆马车,眉头紧锁:
“皇后娘娘,属下是为救人而来,王虎宫殿内恐有变故!”
“救人?”
慕容静夜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
“本宫只看到你带兵闯宫,扰乱宫规。来人,把典围和他的部下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玄甲士兵应声上前,长弓依旧拉满,箭尖始终对着典围。
典围的部下虽怒目而视,却被箭矢逼得不敢妄动。典围紧握着佩剑,指节泛白——前有王虎的侍卫阻拦,后有皇后的人马围困,他竟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地。
宫殿门内的喧嚣隐约传来,不知蓝儿此刻如何。
典围望着紧闭的宫门,心头的焦灼如烈火般燃烧,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玄甲士兵一步步逼近,银甲与玄甲的对峙,在宫道上拉出一道剑拔弩张的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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