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内院的排场,不愧是土洲府数一数二的气派。
穿过雕花拱门,便是一片开阔的庭院,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白玉石板,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的彩绘穹顶。
四周立着十二根盘龙金柱,柱身上的金龙鳞爪分明,仿佛下一秒就要腾云而起,柱顶悬挂着琉璃宫灯,灯火璀璨,将整个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正中央搭着一座戏台,戏台边缘镶着金边,幕布是用云锦织就的百鸟朝凤图,色彩艳丽,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上面的鸟儿仿佛活了过来。
戏台上,旦角正水袖翻飞,唱腔婉转悠扬;
武生则翻着筋斗,动作利落,引得台下宾客阵阵喝彩。
宾客们按品级坐在戏台两侧的宴席区,每张桌子都铺着猩红的桌布,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
清蒸的灵鱼泛着油光,烤得金黄的兽肉香气扑鼻,还有用各色鲜果摆成的造型,精致得像艺术品。
侍女们穿着统一的粉裙,提着食盒穿梭其间,身姿轻盈,笑容温婉,为宾客添酒布菜,动作行云流水。
更难得的是庭院四周的布置,奇花异草从各地移栽而来,有的开着碗大的红花,有的垂着紫色的流苏,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与饭菜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几个乐师坐在角落,弹奏着悠扬的乐曲,琴声、笛声、琵琶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场盛宴更添了几分雅致。
就在这一片热闹奢华之中,紫儿所在的厢房房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
紫儿已经换好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青丝简单挽起,插了支碧玉簪,虽略显仓促,却难掩清丽。
她急冲冲地往外跑,刚迈出两步,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门口赫然站着四个肌肉男,个个身高八尺有余,肩宽背厚,臂膀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我靠……”
紫儿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几个肌肉男不仅高大,还都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八块腹肌轮廓分明,线条流畅,说起来竟是各有各的帅气,只是此刻那冷硬的表情,实在让人发怵。
“回去吧。”
为首的肌肉男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感情,显然是奉命拦人。
跟在紫儿身后的巧嘴见状,顿时气鼓鼓地喊道:
“太过分了吧!凭什么不让我们出门?到底是谁的主意?我偏要闯出去!”
说着就要往前冲。
“哎哎哎,别冲动!”
紫儿连忙拉住她,压低声音道,
“你现在冲出去,怎么闯?他们四个堵在这儿,咱们俩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啊。”
她偷偷瞟了一眼那几个光膀的肌肉男,脸颊微微发烫:
“而且你看他们……个个光着膀子露着腹肌,长得还人模人样的,真闹起来,拉拉扯扯的,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保准会被人说我们故意吃男生豆腐,到时候脸都没地方搁了。”
巧嘴被她拉住,看着那四个如同铁塔般的肌肉男,也泄了气,跺了跺脚: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真的被堵在这里吧?”
紫儿咬着唇,目光在肌肉男身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看紧闭的院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硬闯不行,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她拉着巧嘴往后退了退,低声道:
“别急,咱们从长计议。”
门口的肌肉男见她们退回房内,依旧像四座雕塑般守在那里,目光警惕地盯着房门,浑然不知里面的少女,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绕过他们,奔赴那场热闹的成人礼了。
戏台上演着热闹的武戏,刀光剑影引得台下宾客阵阵叫好。
魔琴夫人与魔族太子并肩站在角落,看着台上的喧嚣,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带着几分微妙的凝滞。
魔族太子目光扫过满院的繁华,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百千个魔族公主里,也就你这个少数的长辈,能嫁到这样的好人家,安稳度日了。”
他话锋一转,眼神沉了几分,
“但你别忘了,你是魔族人。身为魔族血脉,自当为魔族谋划福利,这是本分。”
魔琴夫人执扇的手微微一顿,扇面上的兰草似乎也染上了几分凉意。
她侧过头,看着魔族太子俊朗却带着阴鸷的脸,忽然浅浅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魔族?”
她轻声重复,语气里带着一丝缥缈的嘲讽,
“魔族向来以吸人血气为生,这般行径,与豺狼何异?”
“我不过是那百千个公主里最不起眼的一个,既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贵人之女,也从未被放在心上。”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沉甸甸的过往,
“前魔帝荒淫无度,女儿多达上千,我在其中,不过是尘埃一粒。嫁人之前,我常年被弃在猪圈牛圈旁,与牲畜为伴,他们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
她顿了顿,扇柄轻轻敲击着掌心,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后来我夫君成了土洲老爷,他们忽然就想起我了,想起我这个流落在外的‘魔族公主’了。真是可笑。”
魔族太子的脸色沉了沉:
“过去的事何必再提?你如今身份不同,该为魔族……”
“为魔族着想?”
魔琴夫人打断他,抬眼看向戏台,那里正演到英雄救美,满堂喝彩,
“我只记得,当年姐妹们挤在牛圈里,身上沾着粪便,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腥臊味,那味道,真是不好闻啊。”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魔族太子话语里的冠冕堂皇。
魔族太子看着她平静的侧脸,那双曾在牛圈里黯淡过的眼眸,此刻映着戏台的灯火,竟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疏离,让他一时语塞。
戏台的锣鼓还在响,宾客的笑声传得很远,可这角落的两人之间,却只剩下沉默。
魔琴夫人望着远处的繁华,仿佛又闻到了当年牛圈里的味道,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屈辱,远比魔族的“荣光”更让她刻骨铭心。
就在戏台的锣鼓声达到高潮时,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宾客们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一队队士兵列队而入,铠甲在灯火下泛着冷光,步伐铿锵,迅速在庭院两侧分成两排,形成一条笔直的通道。
通道尽头,一顶八抬大轿缓缓而来,轿身漆黑,四周挂着玄色流苏,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穆。
轿子落地,轿帘被侍从掀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迈步而出——
正是那位戴着玄铁面具的大统领。
他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面具下的眼神锐利如鹰,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周遭的喧闹瞬间低了几分。
身后跟着的士兵更是个个身姿矫健,手握长刀,气势凛然,将整个董府笼罩在一片无形的压力之下。
“是大统领!”
“大统领怎么来了?这阵仗,来者不善啊!”
宾客们窃窃私语,脸上满是震惊,纷纷起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统领目不斜视,径直穿过人群,走到董老爷面前。
董老爷早已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躬身行礼,腰弯得几乎贴到地面:
“大、大统领大人驾临,不知有何公务在身?”
大统领发出一声冷笑,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几分嘲弄:
“董老爷说笑了。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公务。”
他目光扫过满院的宴席,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
“听说土洲董家的公子行成人礼,董坏面子倒是不小,连五洲大陆的官员都来了。我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董老爷不会不欢迎吧?”
董老爷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颤音:
“不敢,不敢!大统领能来,是董家的荣幸,快请上位就座!”
大统领却没动,目光忽然转向魔琴夫人,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你们家的女儿,怎么没来?这般热闹的场合,不该缺席吧?”
魔琴夫人心头一紧,强作镇定道:
“小女在外有事耽搁,没能及时赶回来。”
“哦?”
大统领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
“莫不是不敢来吧?”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庭院里回荡,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
“不久前我还提过,想娶你女儿为妾,难不成,她是怕了这门亲事,出去避难了?哈哈哈……”
这话一出,满院哗然。
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董家主母,眼神里满是探究与八卦。
董老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连忙打圆场:
“大统领说笑了,小女绝无此意。快,快请大统领上位就座,宴席都快凉了。”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仆人引路,恨不得立刻把这位煞星请去上座,免得再生事端。
大统领看着董老爷慌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却也没再追问,迈开长腿,跟着仆人往主位走去。
玄色的衣袍在灯火下划出冷冽的弧线,所过之处,宾客们纷纷避让,大气都不敢出。
魔琴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像压了块石头——大统领突然到访,还特意提起她女儿,绝非只是来“凑热闹”那么简单。
戏台的锣鼓不知何时停了,整个庭院里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和大统领的脚步声,气氛凝重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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