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行的路,走了整整十天。
这十天里,沈天君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默。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偶尔会回应焰灵姬一两句调侃,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地骑在马上,目光望着遥远的东方,眼神深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焰灵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撩拨他。
那天马背上关于“归墟之门”的对话,像一颗石子,在她心里也投下了圈圈涟漪。她能感觉到,那扇虚无缥缈的“门”,对她这位无所不能的主人,造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她很聪明地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偶尔她会觉得无聊,就从行囊里翻出安月瑶送的那小皮囊烈火油,在自己手上涂一点,又悄悄蹭到沈天君的衣角上。
那股辛辣又带着异香的味道,总能让沈天君从那种神游物外的状态里,稍稍拉回一丝心神,皱着眉看她一眼。
每当这时,焰灵姬就会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终于,在第十一天的黄昏,当海风中那股咸腥味浓郁到足以将人衣衫都浸润得微微发潮时,一座雄伟的巨城,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大炎王朝东境最大的港口,也是通往东海的唯一门户。
空气中,弥漫着海盐、鱼腥、潮湿的木头和各种不知名香料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
码头上,数以百计的巨大海船,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地停靠在港湾里。船工们赤着膀子,喊着沙哑的号子,将一箱箱货物从船上吊运下来。穿着奇装异服的异域商人,操着古怪的口音,与本地的商贩讨价还价。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繁华,喧嚣,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沈天君和焰灵姬牵着坐骑,混在人流中,缓缓走入城中。
“哇,这里的人,穿得好奇怪。”焰灵姬好奇地打量着一个路过的,皮肤黝黑,耳朵上挂着巨大金环的异族水手。
两人找了一家临街的酒楼,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刚好可以将大半个码头的景象尽收眼底。
“客官,来点什么?小店刚到的东海大黄鱼,那叫一个鲜!”店小二麻利地用抹布擦了擦桌子,热情地招呼着。
“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都上来。”焰灵姬随手扔过去一锭银子,那财大气粗的模样,让店小二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酒菜很快上齐,味道确实鲜美。
焰灵姬吃得不亦乐乎,沈天君却只是动了几筷子,便放下了。他的注意力,全被楼下街道上的一阵骚动吸引了。
只见一群穿着官府服饰的差役,簇拥着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人,正在码头的一处布告栏前,张贴着什么告示。
那中年官员一脸的愁容,不住地唉声叹气。周围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水手和百姓,一个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没人上前。
“又来了,龙大人又在招募出海的勇士了。”邻桌的几个酒客,压低了声音交谈着。
“嘘,小声点!还勇士?那叫送死!”
“可不是嘛。这个月都第三回了。前两批出海的人,一百多号人,连个泡都没冒,就没了。”
一个刚从船上下来的水手,灌了一大口烈酒,脸上带着后怕的神色:“你们是不知道,现在东边那片海,邪门得很!好好的晴天,说起雾就起雾,那雾是灰色的,钻进去,罗盘失灵,人也跟丢了魂似的,只会一个劲儿往雾深处开。我们船长要不是当机立断,砍了几个着了魔的伙计,掉头就跑,我们这艘船也得交待在那片‘鬼雾’里!”
鬼雾?
沈天君的眉头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北境狼神谷那片灰黑色的雾气,想起了亡者之海那能吞噬光线的死气。
凋零神教。
他们的手段,还真是花样百出。
“听说啊,那雾里有妖怪,专门吃过往的船只。还有人说,是海龙王发怒了,要收回咱们的渔场。”
“别瞎说了!我听一个从东洲海岛回来的朋友说,是一个叫‘扶桑’的岛国,在搞什么鬼祭祀,才引来了那些邪门的玩意儿!”
扶桑?
沈天君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楼下那群差役,竟是直接走进了酒楼里。为首的那个龙大人,目光在楼内一扫,最后径直朝着沈天君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他不是冲着沈天君来的,而是冲着焰灵姬。
或者说,是冲着焰灵姬那身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火浣衣,以及她身上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这位姑娘,在下望海城司马,龙景辉。”那中年官员对着焰灵姬,拱了拱手,态度倒是颇为客气,“看姑娘气质不凡,想必是江湖中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焰灵姬眨了眨眼,还没开口。
沈天君那平淡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有事,就在这说。”
龙景辉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自始至终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天君。他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沈天君一眼,见他穿着普通,气息内敛,只当是焰灵姬的随从而已。
“我们在谈正事,闲杂人等,最好不要插嘴。”他语气里的那份属于官员的傲慢,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
焰灵姬嘴角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
她刚要发作,沈天君却抬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随手放到了桌上。
那是一块令牌,通体金色令牌的。
龙景辉的目光,在接触到那块令牌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脸上的傲慢,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深入骨髓的惊骇所取代!他那双还算有神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那块令牌,嘴唇哆嗦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这是……”
“噗通!”
望海城的二把手,在酒楼所有食客惊愕的目光中,竟是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对着那块令牌,对着那个他刚才称之为“闲杂人等”的男人,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罪臣,不知侯爷驾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后怕与无法抑制的狂喜。
整个酒楼,瞬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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