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既不快,也不显眼,甚至没有散发出什么惊人的气势。
马头正沉浸在猫戏老鼠的快感中,看到这飞来的“暗器”,嘴角的讥讽更浓了。就这?一个破罐子?也想干扰本堡主?他“洞虚灵眼”微闪,已然预判出这罐子的落点和他可以轻易避开的角度,甚至还有余暇思考如何在那罐子落地后,继续用更羞辱的方式在段恒生身上添几道口子。
然而,就在那陶罐飞至战圈上空,即将下落的瞬间——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熟透果子破裂的声响。
陶罐毫无征兆地自行碎裂了。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股无形无质、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漆黑烟雾,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瞬间弥漫开来!扩张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这黑雾仿佛拥有生命,又像是纯粹的虚无,所过之处,声音仿佛被吞噬了,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凝滞!一股令人灵魂都在颤栗的纯粹的“寂灭”之意笼罩了方圆十丈的范围!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段恒生和马头!
段恒生在喊出“朝我开炮”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甚至主动放缓了后退的脚步,确保自己能被毒雾完美覆盖。
当那黑雾及体的瞬间,他只觉得像是瞬间坠入了冰窟,又像是被投入了绝对的真空!五感在刹那间变得模糊,听觉、视觉、嗅觉……迅速离他远去!一股霸道无比的毒性如同亿万根冰冷的细针,瞬间刺入他周身毛孔,疯狂侵蚀着他的血肉、经脉甚至神魂!
而马头,就倒霉了。
他确实预判到了陶罐的轨迹,也做出了闪避的动作。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毒竟然是范围如此之大,扩散如此之快的雾气攻击!而且这雾气还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灵识?!
他仅仅是被那急速扩散的黑雾边缘,轻轻地、擦着边地扫中了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
甚至没能完全覆盖他的一片衣角。
但就是这一点点……
“呃!”
马头只觉得右臂被黑雾擦过的位置,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麻痹和冰冷!这感觉并不剧烈,甚至比不上被刀砍一下疼,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体内奔腾的灵力,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面,荡起了一圈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运转,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迟滞。
可能只有百分之一息,甚至更短的时间。
短到对于练气期修士而言,都可以忽略不计。
但对于他这等筑基后期的高手,对于正在进行的毫厘之争的生死搏杀,对于一直凭借“洞虚灵眼”进行完美预判和闪避的他来说——
这百分之一息的迟滞,无疑是致命的!
他原本流畅无比的闪避动作,出现了那么一丁点不自然的僵硬。他预判中完美避开铁锹轨迹的身形,也因此慢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而就是这一丝之差……
那柄乌沉沉的刚刚捅死了正归子的铁锹,原本按照马头的预判,应该会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此刻,却因为主人提前那么一丁点的“躺板板”,以及他自身那百分之一息的迟滞,导致轨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铁锹那宽厚的、沾满了正归子鲜血的锹面,结结实实、毫无花假地,如同拍苍蝇一般,狠狠地拍在了马头的……侧脸上!
时间,仿佛再次被拉长。
马头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茫然和无法置信。他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洞虚灵眼”,清晰地“看”到了铁锹拍来的轨迹,也“看”到了自己那百分之一息的迟滞,更“看”到了死亡阴影的笼罩。
但他,躲不开了。
“咔嚓……噗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和血肉模糊声混杂在一起。
马头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半边脸颊连同那只诡异的“洞虚灵眼”瞬间塌陷下去,红白之物如同打翻的颜料盘,喷溅而出!
他高大的身躯被这股巨力带得凌空旋转了七百二十度,然后如同一个破旧的布娃娃,重重地摔落在几丈开外,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额头上那道曾经赋予他诡异预判能力的竖疤,此刻也彻底黯淡,被污血和脑浆覆盖。
马头堡堡主,卒。
他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明明占尽优势,怎么会因为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毒雾,就落得如此下场!
“卧槽,很贵兄……你他娘的……又升级了……”这是段恒生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然后,他非常干脆利落地,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些许尘土,彻底没了声息。
——标准的“躺板板”模式,启动!
就在双方的领头人同时倒地之际,整个战场,第三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次,寂静中弥漫的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
幸存的马头堡和幽冥殿弟子们,眼睁睁看着自家两位筑基后期的领头大佬,一个被捅死,一个被拍死。而那个拍死了马头堡主的西山府主,居然在得手后,自己也直挺挺地倒地“身亡”了?!
这……这算怎么回事?同归于尽?
不对!
让他们更加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西山仙府的那帮人,对于他们府主的“暴毙”,反应……平淡得令人发指!
毛小豆只是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段恒生,眉头微蹙,似乎有点嫌弃他躺的姿势不够优雅,然后便继续挥剑攻向敌人,剑气似乎还更凌厉了几分。
步便宜捂着肩膀的伤口,踉跄着走到段恒生旁边,用没受伤的脚踢了踢他,确认这厮还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然后就开始低头摸索自己的储物袋,看有没有能给自己止血的丹药,完全没管地上的“尸体”。
杜坚叹了口气,一边用最后几张符箓支援毛小豆,一边对突眼和大嘴喊道:“别愣着!把府主抬回洞里去!碍事!”
突眼和大嘴闻言,哦了一声,丢下对手,屁颠屁颠跑过来。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毫不温柔地把“已故”的段府主从地上薅起来,晃晃悠悠地就往洞府里搬,嘴里还嘀咕着:
“老爷这次躺得挺板正哈!”
“估计得睡一天吧?俺们挖坑埋人的活儿可以先干着。”
铁柱也想凑过来闻闻,被毛小豆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委屈地“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躲到一边,舔自己身上那些秃了毛的伤口去了。
西山仙府众人,该打架的继续打架,该疗伤的继续疗伤,该搬“尸体”的搬“尸体”……井然有序,习以为常。
仿佛他们弄死府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份视“府主暴毙”如无物的淡定,这份狠起来连自己老大都敢“毒杀”的彪悍,彻底击垮了剩余敌人的心理防线。
“这帮人都是疯子!!”一个马头堡的练气修士声音颤抖,脸色惨白。
“也忒狠了些,连自己府主都杀……快跑啊!”
“长老和堡主都死了!快撤!”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剩下的十几个马头堡和幽冥殿弟子,瞬间斗志全无,如同惊弓之鸟,发一声喊,掉头就跑!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遁光都因为恐惧而显得歪歪扭扭,连地上那几具同门的尸体,以及马头、正归子两位大佬的遗骸都顾不上了,眨眼间就作鸟兽散,跑得干干净净。
刚刚还喊杀震天血腥惨烈的山谷,骤然间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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