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虽未真正踏入问道境,但实力经过混沌道树蜕变后的暴涨,已然今非昔比。当他全身心主持“万森生生造化阵”时,这座上古奇阵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灵魂与更高级的驱动核心,七彩光芒再度炽盛,流转之间多了一种混沌包容、生生不息的坚韧道韵,整体稳定性硬生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竟在五位魔尊与数十位魔族顶尖强者的狂轰滥炸下,勉强维持住了不破的底线。
然而,这已是极限。阵法的光幕依旧如同暴风雨中的孤帆,剧烈地震荡、扭曲,其上符文以惊人的速度明灭、更替、修复,又不断产生新的裂痕。维持阵法运转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倾泻,消耗速度快得让任何知晓内情的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这不仅是灵脉的消耗,更是楚云自身混沌灵力与神魂的持续透支,如同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来维系这道脆弱的防线。
与此同时,生命神殿深处,那场关乎灵族命运的核心融合,也进行到了最后、也是最凶险、最微妙的临界点!
树皇那缕分支灵识所化的翡翠光流,历经万难,已然与古树核心那团庞大如星云、古老如太初的沉睡意识大部分区域交织、缠绕、共鸣。
两者间的能量频率趋于同步,意识波动开始同调,仿佛只差最后轻轻的一推,一丝最关键的共鸣,便能彻底打破那最后的隔阂,真正唤醒这尊自远古沉眠至今的至高存在!
但,就是这“最后一丝”,却如同横亘在凡尘与仙域之间不可逾越的终极天堑!
古树的本体意识层次太高,其彻底苏醒并从沉眠中恢复到足以冲击“人仙境”的活跃状态,所需要的能量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那不仅仅是对灵气的需求,更是对生命本源、对天地规则之力的海量汲取!
之前汇聚的万里疆域灵脉之气,加上树皇自身灵识的全部力量,甚至之前融合过程中汲取的部分古树沉睡时缓慢积累的底蕴,此刻都已消耗殆尽,如同杯水车薪。
融合的进程,在触及那最终屏障的瞬间,如同撞上了叹息之壁,彻底停滞下来。
不仅如此,因为能量后续不济,那原本已紧密的交融之处,甚至开始隐隐出现了细微的分离迹象,光芒开始黯淡,整个融合光团都微微颤抖起来,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碎的、即将崩溃瓦解的不稳定波动!
树皇那已与古树初步连接、因而变得宏大缥缈的意志,清晰地传递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焦急、无力,以及……一丝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悲凉。
功亏一篑,近在咫尺,却仿佛远隔天涯!难道灵族亿万年的等待,无数子民的期盼,众多英烈的牺牲,还有此刻城外那以命相护的人族之子……最终都要付诸东流,湮灭在这绝望的咫尺之间吗?
神殿之外,翡翠城内。
以木槿大祭司、木战长老为首的所有灵族高层,所有修为达到了圆满境及以上、对能量与意志感知极其敏锐的族老、战将、祭司们,几乎在同一时刻,心神剧震,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生命神殿的方向!
他们修为高深,与古树、与这片土地的联系远比普通族人紧密。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自神殿深处传来的、即将熄灭的融合之光,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微弱希望,以及那股源自树皇陛下意志深处的、深沉的无力与悲怆!
他们的目光,随即投向了城外。那依旧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在五位魔尊带领下疯狂攻击结界的魔族大军,那即便有楚云全力主持依然剧烈震荡、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的七彩光幕……
无需任何动员,无需任何命令。
所有在场的灵族顶尖强者,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交错之间,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洞悉了命运、明悟了责任后的、平静到极致的决绝,以及一份慷慨赴死的悲壮与神圣。
为了种族血脉的延续,为了不让皇者陛下那近乎牺牲自我的壮举白费,为了这黑暗中仅存的、最后的希望火种……他们,这些站在灵族力量巅峰的存在,愿以自身为最后的薪柴,点燃生命最炽烈的火焰,去照亮那最后的黑暗,去推动那停滞的齿轮!
木槿大祭司,这位侍奉了树皇无数岁月、德高望重、智慧如海的老人,缓缓地、庄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象征着最高祭司身份的翠绿长袍。他苍老的面容上,所有的忧虑、悲痛都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生死的平静,以及一种即将践行至高信仰的神圣光辉。
他转过身,面向身后广场上、街道间、屋檐下,所有翘首以盼、面露惶然与悲戚的灵族族人们。他的声音不再苍老沙哑,而是如同古钟般清晰、沉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清晰地传遍了翡翠城的每一个角落:
“我的族人们!”
所有嘈杂与哭泣声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含泪的眼睛望向这位可敬的老人。
“树皇陛下,为保全我灵族血脉,为争那一线生机,正以自身灵识为引,与生命古树本体进行最终的融合!此乃我族自远古劫难后,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存续希望!”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悲怆,却更有一种足以点燃灵魂的慷慨激昂:
“然而,古树彻底苏醒,需要难以想象的无尽灵力支撑!如今,能量将尽,融合将败,希望之火……即将熄灭于这最后的时刻!”
他猛地抬起手臂,指向城外那遮天蔽日的魔影,指向那震颤不休的结界:
“看!城外魔焰滔天,欲亡我族!城内希望将熄,生死一线!我灵族,自远古先贤于生命古树下点燃文明之火,繁衍至今,历经无数天灾人祸、外敌入侵,何以能传承不绝,血脉不断?”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族人的脸庞,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撞击在每一个灵魂深处:
“凭的,便是这‘薪火相传’的不灭意志!凭的,便是这‘舍生取义’的铮铮铁骨!凭的,是先祖为后代披荆斩棘的勇气,是长辈为幼崽遮风挡雨的牺牲!今日,轮到我们了!”
言罢,他猛地转身,朝着生命神殿的方向,那株巍峨古树的身影,深深一拜,腰背弯折,头颅几乎触地。再抬起头时,老泪纵横,声音却如同杜鹃啼血,字字泣心:
“陛下!老臣木槿,侍奉您无尽岁月,蒙受天恩!今日,灵族危亡之际,老朽愿以这残朽之躯,毕生微末修为,全部魂灵精血,化为最后一点薪火……”
他周身,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纯净到极致的翡翠色光华!那不是攻击的光芒,而是他凝聚了毕生修炼所得的生命本源、浩瀚魂力、以及所有生命精华的最终燃烧!光华之中,隐约可见他慈祥而决绝的面容。
“助陛下您……唤醒古树,护我族群!灵族……血脉永续!”
最后的祝福与呐喊响彻云霄,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然化作一道最为纯粹、最为炽热、也最为悲壮的生命流光!
如同扑向永恒烈火的飞蛾,带着无悔的决绝与神圣的使命,毅然决然地划破长空,冲向了生命古树那光芒明灭不定的融合核心,瞬息之间,便彻底融入了进去,成为那团光焰的一部分!
“树皇陛下万岁!灵族永存!”
“大祭司——!!!”
短暂的死寂后,震天动地的悲呼声与哭喊声瞬间如火山般爆发!无数灵族族人跪倒在地,朝着大祭司消失的方向,涕泪横流,肝肠寸断!
然而,这悲壮的牺牲,仅仅是一曲挽歌的序章!
“木战!身为灵族战神,岂能让大祭司专美于前!”身披染血战甲、如同铁塔般的木战长老,虎目圆睁,热泪滚烫,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震天怒吼,“陛下!臣木战,愿随大祭司而去,以战魂为火,照耀前路!”
轰!同样璀璨的生命之光从他伟岸的身躯中爆发,他化作一道充满不屈战意的绿色流星,紧随木战之后,悍然投入古树核心!
“灵族长老木玄,钻研阵法一生,未能护阵周全,愧对先祖!愿以此身,补全万一!”
“神殿护卫统领青藤,守护陛下与神殿万载,今日,愿以命相随,永护灵族!”
“东境镇守使,携麾下三百圆满境亲卫,愿共赴黄泉,为我族开生路!”
“……”
一位位在灵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老,一位位威震四方的战将,一位位修为精深、正值壮年的各族精锐勇士……他们从翡翠城的各个角落腾空而起,面容肃穆,眼神坚定。
他们高呼着“灵族永存”、“助陛下成功”、“诛灭魔族”等口号,声音交织成一首悲壮至极的赴死战歌。脸上带着对这片生养之地无限的眷恋,对身后族人最深沉的祝福,对城外魔族刻骨铭心的仇恨,再无丝毫犹豫,前赴后继地燃烧起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本源!
一道道颜色略有差异、却同样璀璨、同样炽热、同样饱含牺牲意志的生命之光,如同逆向升起的流星雨,又似百川归海,划破被魔气笼罩的昏暗天空,带着决绝的轨迹,源源不断地、义无反顾地汇入那生命古树核心处、那团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融合光焰之中!
“不!不要啊——!”
“父亲!回来啊!”
“爷爷!您不要走!”
“统领大人!”
城内,幸存的、修为较低的灵族族人,以及老弱妇孺们,仰望着这惨烈而神圣、足以让天地动容的一幕,心碎欲裂,哭喊声、哀嚎声震天动地,汇聚成一片悲恸的海洋。
他们知道,他们正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长辈、英雄、守护神们,用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最灿烂的燃烧,为他们,为整个灵族的未来,去换取那最后一丝、渺茫却唯一的生机!
楚云单手稳稳定住阵法枢纽,另一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滴落。
他目睹着那一道道毅然赴死、用生命最后光华照亮了昏暗天地的身影,感受着那如同洪流般汹涌汇入古树的、磅礴而悲壮、温暖而炽烈的生命能量,他的眼眶无法控制地湿润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悲愤、崇高敬意与沉重责任的复杂情绪狠狠冲击着。这就是一个文明面对灭顶之灾时,所迸发出的最后光辉!
这就是一个种族不屈的脊梁,是文明火种不灭的灵魂!如此沉重,如此壮烈,如此……可敬可叹!
成千上万道生命之光,如同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它们不仅仅是能量,更是灵族无数强者毕生的修为结晶、不屈的意志烙印、以及对族群最深沉的爱与祝福!
这些光芒,汇聚成了天地间最悲壮、也最炽热的燃料,毫无保留地注入了那即将熄灭的融合火焰核心!
量变,终于引发了不可思议的质变!
“嗡——!!!!!!!!!!!”
一声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仿佛开天辟地第一缕道音般的宏大震鸣,自生命古树最核心处轰然爆发,瞬间传遍了整个翡翠城,传遍了新生的万里疆域,甚至隐隐撼动了界壁!
生命古树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躯干,在这一刻,猛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翠绿色神光!
那光芒如此炽烈,如此神圣,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所有生命的起源奥秘与创造伟力,瞬间驱散了笼罩天空的浓郁魔气,将天地都映照得一片通明碧透!
一股浩瀚、古老、威严、仁慈、同时又充满了无尽生机与创造法则的宏大意识,如同沉睡了万古纪元的创世神只,终于挣脱了永恒的梦境枷锁,彻底地、完全地……苏醒了!
“隆隆隆——!”
与之呼应,翡翠城周边,那被古树根系笼罩的万里疆域,发生了翻天覆地、堪称神迹的变化!
大地如同拥有生命般轰鸣、蠕动、生长!
原本的城池边界在柔和而坚定的力量推动下向外急速拓展,新的山川丘陵拔地而起,新的河流湖泊凭空涌现并开始奔腾流淌!
无数植物,无论是参天古木还是茵茵小草,都在疯狂生长,变得更加高大、茂盛、灵气盎然!
一片比原先更加广阔数倍、生机浓郁到化为实质灵雾、山川地貌更加钟灵毓秀、宛如人间仙境的新生灵族疆域,在生命古树彻底苏醒的磅礴伟力下,被迅速而完美地塑造、拓展出来!
这片土地,成为了灵族血脉最后的,也是最坚实的庇护所与希望之地!
而树皇那缕分支灵识,也在这股新生的、庞大无匹的集体意识中,找到了最终的、完美的归宿,与之彻底融合,不分彼此,成为了这尊苏醒的、更加强大的“生命古树意志”的主导部分与人格化身。
一个宏大、温和、充满了无尽生机与智慧、却又带着一丝深沉悲伤与无尽感激的声音,如同天地法则的低语,清晰而直接地响彻在每一个幸存的灵族族人心中,也响彻在楚云的心头:
“吾,已苏醒。”
这声音顿了顿,那丝遗憾与凝重并未完全消散:
“然,欲破开凡俗桎梏,登临人仙之境,所需汲取、转化的天地本源与规则之力,浩瀚如星海……即便得万灵献祭加持,汇聚万里疆域灵脉,仍差……至关重要的一线。”
是的,即便付出了如此惨烈悲壮的代价,要支撑生命古树这等先天神物级别的存在,突破到真正的人仙境界,所需的能量层次与总量,依旧有着最后的、关键的缺口!
也就在古树意志彻底苏醒、新生疆域拓展成型的几乎同一时间——
“嗡嗡嗡——!”
散布于原来广袤灵族疆域各处、那些早已在战火中残破或被遗忘的古老传送阵基,受古树苏醒时散发的磅礴生命与空间法则之力激发,纷纷自行亮起了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紧接着,一道道身影开始从这些亮起的传送阵中踉跄浮现。他们大多衣衫褴褛,伤痕累累,面带惊恐与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绝处逢生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他们是灵族各大小分支、部落、避难所中残存的族人,在古树意志的接引与召唤下,被传送到了这片新生的、安全的万里疆域之内!
希望,在汇聚!
然而,福兮祸之所伏。同样有一些传送阵,早已被魔族的诡异力量污染、侵蚀,甚至被暗中改造。
此刻也被激发,却散发出污秽的紫黑色光芒,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空间撕裂声和凄厉的魔物嚎叫,一道道狰狞的魔影试图跨界而来,想要污染这片新生净土,里应外合!
“哼!魑魅魍魉,也敢窥伺此地?!”
一直密切关注全局的楚云,眼神骤然一冷。他心念与脚下这座被他主持的“万森生生造化阵”深度相合,此刻阵法不仅守护城池,其力量更随着新生疆域的拓展而自然延伸。
随着他意念微动,阵法之力被他精准操控,七彩霞光化作无数道如同天道裁决般的秩序锁链与净化光鞭,瞬间扫过那些被魔气污染的传送通道!
“嗤啦——!轰!”
污秽的通道在纯净而强大的生命与混沌法则之力下,如同冰雪遇阳,瞬间崩塌、瓦解、被彻底净化!其中那些试图穿越的魔物,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便在璀璨的霞光中化为缕缕青烟,形神俱灭!
楚云如同一位最忠诚、最冷静的守护神只,屹立于阵法核心,目光坚定如磐石。他守护着这片用无数灵族英雄生命与鲜血换来的最后净土,涤荡着一切试图侵入的污秽。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些正在不断涌入、获得新生的灵族幸存者,越过了新生壮丽的山河,最终,牢牢锁定在那株已然彻底苏醒、散发着滔天气息的参天古树之上,以及……
结界之外,那因为古树彻底苏醒、疆域突变而暂时惊疑不定、攻势稍缓,但旋即变得更加暴怒、狂躁,魔气冲天,显然即将发动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总攻的……五位魔尊,以及他们身后那无边无际的魔族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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