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逸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奇特的“规律”。
白天，他依旧是那个存在感稀薄、为下个月房租发愁的普通青年，拿着简历奔波在各类招聘会和小公司面试之间，忍受着hR挑剔的目光和千篇一律的“回去等通知”。城市的喧嚣、人潮的拥挤、地铁里浑浊的空气，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每当精神稍微放松，进入所谓的“空闲”状态，他的感知就会不自觉地放大。路边吵架情侣身上升腾起的暗红色怒意；写字楼玻璃幕墙后某个隔间里弥漫出的、带着灰败色彩的压抑与焦虑；甚至公园长椅上，孤独老人周围那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枯寂气息……这些原本无形无质的情绪或状态，如今在他“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了模糊的色彩和轮廓。
尤其是夜晚。
当他结束一天的奔波，回到那间顶层的出租屋，关上门，拉上窗帘，在寂静和昏暗中进行“感光”练习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会悄然浮现。
不是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更像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沉淀在城市地基之下的、庞大而混沌的“存在感”。它冰冷、漠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污秽，如同深海中缓缓蠕动的巨大阴影，偶尔翻个身，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
每当这时，他体内那团希望之光就会自动做出反应，微微收缩，光芒变得凝实，散发出一种本能的戒备与排斥。而林逸自己，则会感到一阵心悸和莫名的寒意，仿佛赤身裸体站在冰原上，被某种不可名状之物扫过。
他知道，这就是笔记里提到的“污秽斑点”，或者说，是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在“希望之光”的视野下，显露出的另一副面孔。
他努力按照手册的方法，控制着感知的收放，避免长时间暴露在这种全局性的“感光”状态下，以免精神承受不住。大多数时候，他更专注于“内视”和“引导流转”，不断温养、壮大体内那一点星火，并练习着“聚光”与“释光”的基础运用。
进步是缓慢而实在的。
现在，他已经能比较轻松地在掌心凝聚出一团鸡蛋大小的、稳定持续五秒左右的白色光晕。虽然亮度依旧不高，但用来在黑暗的房间里照明已经绰绰有余。他甚至尝试过将光晕附着在拳头上，轻轻一拳砸在墙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带着微温的印子——当然，没敢用力，怕把本就不厚的墙壁打穿，也怕惊动楼下的邻居。
“释光”的练习则要困难一些。将凝聚的光芒释放出去，形成有效的冲击或净化，对意念的凝聚程度和能量控制的精细度要求更高。他最好的成绩，是在一米外的废纸箱上，用一道微弱的光束点燃了一小片角落，烧出了拳头大的焦痕，代价是几乎抽干了当时体内大半的能量储备，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
手册警告的“经脉未固，强行冲撞”的后果他谨记在心，每次练习都小心翼翼，宁可进度慢，也不敢冒进。飞哥丢下手册后再没出现过，但他那句“死了别怪我”的警告，林逸可没忘。
这天下午，又一次面试失败，林逸揣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十块钱，有些茫然地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街道上车水马龙，下班的人流步履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或麻木。
他穿过一个略显陈旧的街心公园，打算抄近路回去。公园里人不多，几个老人坐在长椅上发呆，小孩在磨损严重的滑梯上尖叫玩耍。
就在他走过一片茂密的冬青树丛时，体内那团希望之光突然毫无征兆地悸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被庞大阴影注视的、模糊的寒意，而是一种清晰的、尖锐的“警示感”！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一个红点，直接标在了他的感知地图上。
方向——就在公园深处，那片平时很少有人去的、靠着小区围墙的废弃小广场！
林逸脚步一顿，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来了？这么快？
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离开。手册还没吃透，基础运用还不熟练，体力也没完全恢复到最佳状态，他还没准备好面对下一次“体验任务”或者别的什么鬼东西！
但脚步却像钉在了地上。
希望之光的警示感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渴求”意味？不，不是希望之光在渴求，而是它感应到的那个“东西”，散发出一种对生命能量的、贪婪而污秽的吸引力，正好与希望之光的纯净属性形成鲜明对比，才显得格外刺眼。
同时，他注意到，公园里原本玩耍的几个小孩，不知何时已经跑远了。仅剩的两个老人，也皱着眉头，嘟囔着“什么味儿这么难闻”、“突然有点冷”，相继起身离开了长椅，朝着公园外走去。
普通人或许只是觉得不适，但在林逸的“感光”视野中，能看到一丝丝极淡的、灰黑色的气息，正从废弃小广场的方向飘散过来，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慢污染着周围的空气。
不能走。
林逸咬了咬牙。他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扩散，会不会伤害到无意中靠近的普通人。飞哥虽然不靠谱，但他的话林逸听进去了一句——“至少，拥有力量，不会死得那么快，那么毫无价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手册上“感光”的应用技巧，他集中精神，将感知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着废弃小广场的方向延伸。
距离大约五十米。目标能量反应……比之前的影蠥要强，但似乎不如那个未完全激活的污染核心集中，更加散乱、浑浊。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借着树木和景观石的掩护，最终躲在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后，探头向小广场望去。
小广场很久没人打理了，地砖缝隙里长满杂草，一个破损的喷泉水池干涸见底，堆满了枯叶和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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