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握着那两串油腻滚烫的肉串，倒也不反感，回想起自己最艰苦的那段日子，想吃上一口肉都是奢侈。
她抬手，迟疑了一瞬，随后轻轻咬了一小口。
味道……还挺不错。
千仞雪细嚼慢咽，动作依旧优雅。
牛霸天见她居然真的吃了，而且吃得……赏心悦目（尽管依旧冷着脸），内心涌起一丝奇异的满足感。
这冰美人啃他给的肉串，光是这画面，就让他觉得这肉送得不亏。
“嘿，咋样？手艺不错吧？”他咧嘴一笑，这回笑容里多了几分纯粹的对自家地盘美味的自豪，“走走走，边吃边走。”
千仞雪没回答，只是沉默地又咬了一口，然后拿着肉串，步履从容地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穿过渐趋热闹的街道。牛霸天腆着肚子在前带路，偶尔回头，看见千仞雪举着肉串小口吃着，那画面竟让他觉得……十分惬意。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兽魂殿外围。
这并非千仞雪预想中守卫森严、关卡重重的森严门户，而是一处颇为热闹、人员车辆进进出出的侧门区域。这里更像是巨大的仓坊入口，不少穿着兽魂殿统一服饰的杂役、力工正在搬运货物，也有像牛霸天这样穿着随意的魂师进出。
如果说昨天千仞雪走的是正门，那么现在牛霸天带的路应是侧门。
牛霸天走到门口，对着一个靠在门框上打盹的守卫随意地点了点头，含糊地说了句：“带个朋友进去瞧瞧新鲜。”
那守卫睡眼惺忪地抬了抬眼皮，目光在牛霸天脸上扫过，又瞥了一眼他身后不远处、正拿着肉串、衣着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千仞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似乎对牛霸天颇为熟悉，也懒得深究，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别挡着道儿。”
没有盘问，没有检查，没有任何阻拦。
牛霸天回头朝千仞雪得意地挑了挑浓眉，那意思不言而喻：看，俺老牛面子够大吧？
千仞雪将最后一口肉咽下，手中的签子不知何时已化为极细微的粉末，从她指缝间悄然飘落，连同指尖的油渍也一并消失。
她抬步，跟在牛霸天身后，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踏入了兽魂殿的外围区域。
牛霸天熟门熟路地在堆积的货箱与来往的人流中穿行，偶尔粗声大气地跟相熟的人打声招呼。
千仞雪紧随其后，目光扫视着周围。
走了一段，牛霸天在一处相对人少的货堆旁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千仞雪。
“喂，妹子，”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粗声问道，“俺老牛也算带你进来了。可你到底想找谁，办啥事？总得跟俺透个底吧？不然俺这心里也没底，接下来咋帮你出主意？”
千仞雪迎着他的目光，清冷的声音回答道：“见裁决长老。”
听到这话，牛霸天那浓密的眉毛猛地一挑。
“裁决长老？！”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都提高了些，随即又立刻警觉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门，“你找她？！你认识裁决长老？找她干啥？”
裁决长老，在兽魂殿中地位超然，执掌刑罚与重要裁决，是真正的高层核心人物之一，寻常弟子连见一面都难如登天。眼前这个来历不明，显然与兽魂殿无甚瓜葛的女子，张口就要找裁决长老？
千仞雪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淡淡回了两个字：“有事。”
牛霸天被她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噎了一下，上下重新打量了她好几眼。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不小心卷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里了。带个陌生人进外围区域混混是一回事，牵扯到裁决长老那种级别的大人物，可就完全不同了。
“有……有事？”牛霸天干笑了一声，搓了搓手，语气变得谨慎了许多，“那个……妹子，不是俺老牛多嘴啊，裁决长老她老人家……可不是随便能见的。别说你了，就是殿里好多高层，想见她一面都难。你光说‘有事’，这……这让俺咋帮你引见啊？”
他开始后悔刚才问那么多了。早知道是找这种级别的人物，他刚才就该装傻充愣，只带她在外围转转就打发走。现在话已出口，对方也表明了目标，他再想完全撇清，似乎也没那么容易了。
千仞雪将牛霸天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你只需告知我，如何能见到裁决长老，或者，能接触到与她相关事务的途径。”千仞雪的声音依旧平静，“至于其他，与你无关。今日你带我进来，我记下了。若因你之故，我最终得以达成所愿，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好……好处啥的就不用了！妹子你太客气了！”牛霸天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步，“那个……俺老牛就是带你进来瞧瞧，别的……别的俺真帮不上啥忙了！裁决长老的事儿，俺这种听吆喝的小角色哪能知道啊？对对对！”
他语速越来越快，眼神也开始飘忽。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飞快地扫视着周围，似乎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你看这样行不？”牛霸天忽然一拍脑门，指着远处一条堆满兽骨、气味更浓的岔道，“那边！那边是去‘骨料处理区’的，那边管事的老王头消息最灵通，殿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对！你去那边问问！他肯定比俺清楚！”
他话说得飞快，也不管千仞雪是否听清，更不等她回应，猛地转身，那庞大的身躯竟出奇地灵活，“嗖”地一下就窜进了旁边两堆高高的货箱缝隙里，只留下一句含糊的尾音在空气中飘荡：
“妹子你自己小心啊！俺……俺突然想起来还有急活儿没干！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货物阴影之后，脚步声迅速远去，转眼就听不见了。那速度，与他之前晃晃悠悠、腆着肚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千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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