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笑一声，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碎了某种虚幻的滤镜。
“可惜，我既不习惯怀念，也没空遗憾。”
盛星辰看着她这副浑不在意、甚至带着点嗤笑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
“也是。我们昭宝，是要做别人心头的朱砂痣，哪是什么白月光！”
沈昭但笑不语，继续专注于笔下的设计。
白月光固然美好，易碎，且遥远。
而她，早已过了需要仰望月光的年纪。
如今的她，更愿意做自己世界里的太阳。
周三下午，难得雪后放晴，虽然气温依旧很低，但阳光洒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几个班的学生“两岸猿声啼不住”地冲到了操场。
原本肃静的校园瞬间被青春的热情点燃。
打雪仗的、堆雪人的、甚至还有直接在雪地里打滚的，嬉笑打闹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活力。
赵心怡和孟空翠几个女生早就按捺不住，一下场就团起了雪球，目标明确地冲向了正在活动手脚的沈昭。
“昭宝！接招！”
赵心怡一个雪球扔过来，虽然没什么准头，但气势十足。
沈昭下意识地侧身躲开，看着她们几个跃跃欲试的样子。
她弯腰随手团了一个松软的雪球，笑着反击：“你们以多欺少啊？”
“哈哈哈！不管！砸到就是赚到！”
孟空翠笑着又扔过来一个。
沈昭本来身手就灵活，重生后坚持锻炼和跳舞，更是敏捷。
她一边笑着躲闪，一边精准地回击，雪球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虽然力道不重，但总能巧妙地命中目标，引得赵心怡几人哇哇大叫。
阳光下，她穿着蓝色的羽绒服，围着红色的围巾，在雪地里奔跑躲闪，发梢飞扬，脸上带着难得的、毫无负担的灿烂笑容，整个人鲜活明亮得像一幅动态的油画。
而不远处，周砚正和庄翰然几个男生进行着一场“绅士版”的雪球互掷。
主要是庄翰然单方面被周砚精准打击。
但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在女生堆里笑得开怀的身影。
看着她灵巧的动作，看着她脸上纯粹的笑容，周砚的嘴角也一直微微上扬着，连庄翰然趁机砸到他后背的雪球都懒得理会。
同样在操场另一侧，林耀独自一人靠在光秃秃的篮球架下。
他没有参与任何活动，只是沉默地看着。
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死死地锁定在那个耀眼的身影上。
他看到沈昭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放松，带着点孩子气的恣意。
那笑容像阳光下的碎钻，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看到周砚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她。
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
心脏像是被泡在冰冷的柠檬水里，又酸又胀。
欢笑声，雪球飞舞声，充斥着他的耳朵。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体育课结束的哨声响起，看着她和朋友们说笑着离开，看着周砚自然地走到她身边，递过去一瓶水……
林耀才缓缓垂下眼，转身，默默地走向教学楼。
教室空荡而安静，大部分同学都还在外面享受着难得的雪后嬉闹时光。
林耀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面前的习题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昨夜的梦境——
辽阔的雪原，湛蓝的天空，沈昭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像个精灵一样在雪地里奔跑，回头对他灿烂地笑着，团起一个雪球用力砸过来，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
梦里，她好像还亲昵地唤了他一声……
“阿耀……”
那声音带着笑意，模糊又真切，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可现实呢？
现实是操场上，她对着别人笑得那么开心，而他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躲在冰冷的阴影里远远看着。
巨大的落差像冰锥一样刺穿着他的心脏。
“耀哥？”
刘子航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他探头进来，看到独自坐在那里的林耀，愣了一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去外面一起玩吗？打雪仗可好玩了！”
林耀像是被从深水中猛地拉出水面，骤然回神。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沉寂，仿佛一潭死水。
他看了一眼刘子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近乎机械地翻开了面前那本摊开已久却一字未动的习题册，拿起笔，摇了摇头。
动作僵硬，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刘子航被他这副样子噎了一下，挠了挠头，有些讪讪地不敢再多问。
他总觉得，最近的林耀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阴郁，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那个阳光开朗、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耀哥，好像……不见了。
教室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笔尖偶尔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和林耀自己那沉重而缓慢的心跳声。
他盯着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号，眼神却没有焦点。
窗外的欢笑声隐约传来，更衬得他此刻的孤独和冰冷。
他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是不是只要他足够努力，足够优秀，像周砚一样……就能重新换回她那样的笑容？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死死抓住，近乎偏执地投入到了眼前的题海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麻痹那蚀骨的空洞和疼痛。
沈昭扔出最后一个雪球，精准地命中孟空翠的后背，引来对方一声夸张的“哀嚎”后，她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休战。
长时间的奔跑和嬉闹让她微微有些气喘，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走到操场边的长椅旁，拂去上面的积雪，坐了下来。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线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依旧热闹非凡的雪仗战场。
赵心怡和盛星辰已经结成了“复仇者联盟”，正追着庄翰然满场跑；
其他班的同学也三三两两混战在一起，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看着这一幕，沈昭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心底却莫名地泛起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恍惚。
就在刚才，团起雪球、奔跑躲闪的某个瞬间，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猝不及防地袭来——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雪球砸开的冰面，骤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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