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眼泪宛如波浪，砸得几个人情绪都变得失控。
顾盼男从行尸走肉的状态中回过神，看着面前愤怒的李宝珠，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是我对不起孩子……是我……”
她忍不住崩溃的情绪，哭到哽咽哭到话都说不清楚。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我……呜呜呜呜我打不过张军，我也不敢反抗……呜呜呜……”
她哭得声泪俱下，句句话都带着愧疚与懊悔。
顾盼男那一声声的忏悔，听得人都于心不忍了！
可！李宝珠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够了，她活着的时候你不说这些，现在人没了你哭丧……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别哭了。”
李宝珠想斥责顾盼男，可又觉得顾盼男活在这个时代，她的思想她的行为都是受到影响的，也不能全部怪她……
她闭上眼睛，只觉得张翠花这条生命十分惋惜。
如果早知道张翠花过得这种生活，在张翠花找到她的时候，她就会……
不……
李宝珠觉得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已经占据了她的脑子，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顾盼男流着眼泪，低声道：“我怎么说呢？是我对不起孩子，是我对不起翠花，是我的错……”
她以为翠花在撒谎……哪知道……
顾盼男闭上眼睛，哭了许久的她眼睛早已经浮肿。
在她的内心深处，是潜意识的逃避，是不敢面对，而不是不敢相信自己丈夫会那么畜生……
李宝珠和杜春梅皆看出来顾盼男的想法，两人失望的看着顾盼男。
杜春梅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顾盼男，你懦弱，你无能，你不配做一个妈妈。你的苦难遭遇不是因为你的孩子，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但是你不敢反抗那个男人，所以在你孩子告诉你这一切的时候，你选择将你的愤怒发泄到孩子身上，对不对？”
顾盼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着眼泪。
没错，就是这样。
自己谴责翠花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一遍又一遍的放映在自己的脑海中。
顾盼男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不敢。我有什么办法？张军就算是杀人……”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原本有些激动的顾盼男顿时止住了嘴。
李宝珠和杜春梅却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你们听错了！”
顾盼男的急忙否认，顿时让原本不确定的李宝珠两人，肯定了这件不确定因素的存在性。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准备往外走，没想到坐在地上哭的顾盼男突然伸出手抱住了李宝珠的腿！她哀切的喊了一声：“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你不要去告诉警察，要是张军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李宝珠眉头一皱，“所以这件事是真的？”
顾盼男没想到自己会说漏嘴，顿时懊恼不已，她不敢将这件事继续说下去，又害怕李宝珠她们离开去告状，只能死死的抱住李宝珠的大腿。
李宝珠弯下腰，伸出手。
抱住李宝珠大腿的顾盼男以为李宝珠要动手，下意识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结果没想到，李宝珠却是撩起顾盼男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她声音沙哑，但十分温柔。
“顾盼男，你也没有大我们多少岁，你有没有想过和张军离婚？她现在进了监狱，你是可以申请强制离婚的。你跟他离婚了，以后就不再是他的附属品，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她动手打你就不再是家暴，而是伤人。”
顾盼男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着李宝珠继续说。
“其实在二三十年前，男人们动手打女人是犯法的，是需要被抓进去的。可自从人人平等之后，有的男人就钻空子，把打人变成家事。”
李宝珠轻笑一声，“顾盼男，张军这次蹲大牢是铁定的，你不用担心什么。如果你害怕他出来会报复你，那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警察，他……不就永远出不来了？”
李宝珠的声音宛如曼陀罗，看似美丽，实则致命，一步一步的引诱着人在堕落
顾盼男心动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在疯狂的跳！内心深处在告诉她自己想逃离张军……
“顾盼男，只要他出不来，那你以后就自由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再也不用被他逼着生孩子，然后又亲手把孩子一个一个的卖掉。”
“不，我没有卖掉她们……”
“你就是在卖掉她们！你知道你大女儿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吗？她跟你一样哎！你是她亲生母亲，你甚至都比我大不了几岁，可你的女儿还没有成年，就过上了跟你一样的生活，这是你想要的吗？”
“不……”
“告诉我，直视我！”
顾盼男的小心、怯懦。
在李宝珠一步又一步的紧逼下，被剥露的彻底。
“说话！”
李宝珠大声的喊了一声，吓的顾盼男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回答：“我不想！”
李宝珠听到这个回答，满意的笑了。
“既然你不想，那就去主动告发张军，好吗？”
顾盼男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在这个时候，一声稚嫩的声音弱弱的响起：“妈……妈妈……”
几人回头看去，一个小男孩躲在柱子后面，一双眼睛充满害怕的看着她们。
顾盼男看到自己儿子那一刻，仿佛触发到什么机关一样，顿时又恢复成从前可怜又可恨的样子。
李宝珠看到顾盼男这个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她清楚，自己刚刚的努力白费了。
女人为了爱情，会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
可她也会为了孩子，做出惊天动地的傻事。
李宝珠没再说话，这一次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
身边的杜春梅倒是盯着小男孩看了一会，她清楚的看见小男孩害怕的眼神里带着厌恶的眸色。
厌恶……
厌恶什么？
厌恶她们劝说顾盼男告发自己丈夫？
杜春梅叹了口气，“顾盼男，我还是建议你去告发张军，并且，孩子的抚养权我也建议你放弃。坏人的……”
她顿了顿，没有一口气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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