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心头一暖,在他进村前,缝纫机已经稳稳地扛在了肩上。
他笑着用力拍了拍憨子厚实的肩膀,发出沉闷的声响:
“憨子,接着!扛你家去!这是哥给你准备的结婚贺礼!”
“甭跟我推辞,忘了哥以后还得指着你给我管账?这就当提前给你的辛苦费了!”
王憨子看着那崭新的,印着“蝴蝶牌”字样的缝纫机箱子,眼圈有点发红,嘴唇哆嗦着,笨拙得不知该说啥好,只觉得鼻子发酸,一股暖流冲散了身上的寒气。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阳哥……”
林阳把缝纫机箱子往憨子脚边一放,跨上自行车:
“还愣着?想让我再扛一路啊?赶紧的!再磨蹭,小心我抓你挑灯夜战学算盘!”
语气带着促狭。
王憨子一听“学算盘”,吓得一哆嗦,仿佛那比扛缝纫机还可怕,连忙弯腰去扛那箱子,嘴里嘟囔:
“阳哥……这……这太贵重了……”
但他看着林阳骑车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咬咬牙,吭哧吭哧地把缝纫机扛起来,却不是往自家方向,而是朝着林阳家的院子坚定地走去。
林阳刚把自行车推进自家院门,父亲林大海和王老汉就焦急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昏黄的煤油灯光从门缝透出,映着两张写满担忧的脸。
林大海手里还捏着没抽完的旱烟袋,火星在寒风中明灭。
“阳子,事情……解决得咋样了?没……没出啥事吧?”
林大海的声音带着紧张,上下打量着儿子,仿佛要确认他有没有少块肉。
他闻到了儿子身上带进来的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冷冽气息。
王老汉搓着手,满脸愧疚,欲言又止。
他后悔当初没自己去告状,连累了林阳。
要是这孩子因为自家的事有个好歹,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林阳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安抚道:
“爹,王叔,放心吧!赖老三那王八蛋,以后是没机会再来找咱们麻烦了。他这次是捅破天了!”
他一边支好自行车,一边解释,语气带着点后怕又有点解气的意味:
“那家伙胆大包天,偷了东桥头那伙扒手的命根子宝贝!”
“具体是个啥稀罕物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亮哥他们这些天就是在全力查这个案子!动静大着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传出来。”
“赖老三这回,就算侥幸不吃花生米,这辈子也甭想从笆篱子里出来了!牢底坐穿!”
他故意说得严重些,好让两人安心。
他岔开话题,拍了拍后座空荡荡的架子:“我回来晚,就是去弄工业票了。”
“憨子是我兄弟,他结婚我这当哥的能没点表示?弄了台缝纫机!”
“钱的事您二老甭操心,上回我跟憨子在山上弄死那头熊瞎子,换的钱够够的!还有富余呢!”
他拍了拍口袋,发出几张票子摩擦的轻响。
王老汉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但随即又被那“缝纫机”惊得目瞪口呆,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缝……缝纫机?阳子,这……这礼太重了!使不得啊!这得花多少钱票……这,这……”
他急得直搓手,看向林大海,希望他能劝劝。
林阳笑着朝院门外努努嘴:“嗨,我本来想让憨子直接扛回去的,您看,这小子又给扛咱家来了。”
果然,大家朝院门方向看去,王憨子正吭哧吭哧地把那缝纫机箱子往院里搬呢!
小酌了两杯,已然有些微醺的王老汉听说林阳连缝纫机都给买回来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涌上浓重的局促不安。
他那双皲裂如树皮的大手不自觉地在那件洗得发白,打了补丁的棉袄前襟上反复搓着,声音里带着庄稼人特有的实诚和急切:
“阳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他往前紧赶了半步,眼神里满是惶恐,压低了声音仿佛怕人听见:
“你送的这份礼太重了!平时你对憨子已经够好了,吃的用的没少接济,村里谁见了我们家憨子,不羡慕得眼珠子发红?”
“都说他傻人有傻福,摊上你这么个好兄弟!只是这缝纫机……我听说得一百多块哩!还得搭上工业票。”
“我这就家去拿钱,你务必收下,不然老汉这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跟揣了块烧红的炭似的,烧得慌!”
林阳笑着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叔,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和憨子可是过命的交情,比亲兄弟也不差啥。”
“往后啊,我这摊子事越铺越大,还得指着憨子帮我撑起半边天呢!”
“这一百多块钱,在我这儿真不算啥。我的好兄弟大婚,一辈子就这一回,我这当哥的,能不给他置办份像样的贺礼?”
他顿了顿,从里兜掏出一张崭新的工业票,轻轻塞到王老汉粗糙的手里:
“叔,您要是手头还宽裕,不如直接去县里百货大楼,给憨子买辆自行车。”
“凤凰大二八,一百八十块钱,扎实又气派,接新娘子多有面儿?”
“喏,我这正好还有两张多余的工业票,您拿去用。”
他脸上的笑容像冬日的阳光,明亮又暖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赤诚和朝气。
王老汉捏着那两张轻飘飘却分量千钧的工业票,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推辞,可一想到儿子憨厚木讷的模样,想到村里那些长舌妇的闲话……
他咬了咬牙,别人家结婚该有的“三转一响”,砸锅卖铁也得给儿子凑上一件!
这自行车,就是一份实实在在的体面,一份能堵住所有人嘴的硬气。
“阳子……”
王老汉的声音有些发哽,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水光,他猛地低下头,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
“叔……代憨子谢谢你!这份情,叔记心里,记一辈子!”
一旁的林大海爽朗地笑起来,用力拍了拍王老汉佝偻的肩膀:
“王老弟,咱们两家还分啥你我?阳子以后闯荡,身边没几个铁杆心腹哪行?”
“外人咱信不过,但憨子这孩子,是咱从小看着长大的,心眼实、认死理、懂报恩,有他跟在阳子身边,我跟他娘一百个放心!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
堂屋里炉火烧得正旺,通红的火苗映着几张朴实的笑脸,暖意融融。
刚把那台缝纫机放好的王憨子这才瓮声瓮气地开口,目光投向自己老爹:“爹,那缝纫机……我扛回家吗?”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狩猎1985:枪枪爆头餐餐有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