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来到了城内后方的圣城入口。
这里血雾浓得几乎化为液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
入口处，两尊身形高大，面部被狰狞角盔覆盖的猩红骑士，如同雕塑般矗立在两侧。
当赫拉格走近时，两名骑士座下的猩红战马同时转向他，如血火般的鬓毛微微起伏。
片刻，两匹战马及它们背上的骑士，同时微微偏开头，移开了目光，恢复了绝对的静止。
最初的祷告者步伐未停，直接没入了内部的角斗场，赫拉格压下心头的悸动，紧随其后。
看着场中央矗立的那尊艾尔菲娅雕像，赫拉格投去敬畏的一瞥。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没入了角斗场最前方，隐藏在基座下方的幽深甬道，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下空间。
在映入眼帘的数级石阶之上，王座之中，静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她身上并没有穿着赫拉格曾惊鸿一瞥的那件华丽金色战甲，只是随意披了一件式样古老，边角绣着金色纹路的暗红色长袍。
“艾尔菲娅大人！”最初祷告者毫无犹豫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兜帽的阴影完全掩盖了他的面容。
但那声音中的尊敬，是赫拉格从未听过的纯粹与炽热。
一旁的赫拉格以相同的姿势，将头埋得更低：“艾尔菲娅大人！”
他感觉到，仅仅是靠近王座，他体内那股‘蛇’的力量就变得异常温顺，甚至……带着本能的畏惧！
而艾尔菲娅似乎刚从某种沉思或浅眠中醒来，她暗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初代祷告者，那目光中似乎传递了某种无需言语的信息。
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了赫拉格身上。
那目光却仿佛能穿透血肉，直达灵魂最深处，审视着他体内每一分力量的增长与变化。
“看来……你与那条蛇融合得比预想的要顺利！”
赫拉格没有抬头，只是深吸一口气，开始主动释放体内那股力量。
最初祷告者已然缓缓起身，如同最忠诚的影子，静静矗立在王座台阶的一侧，沉默地注视着。
在两人的注视下，赫拉格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下，血管开始不自然地扭动，仿佛变成了一条条小蛇，发出极其细微的“嘶嘶”声。
他的眼眸也骤然变化，化作了冰冷的暗红色竖瞳，属于人类的情绪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贪婪的掠食者本能。
一股阴冷滑腻，仿佛能侵蚀灵魂的气息，以他为中心缓缓散发开来。
王座之上的艾尔菲娅，放下了那只随意抵着额角的手，将双手交叠，平静地放在身前。
她暗金色的眼眸深处，似乎因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蛇化景象，掠过了一丝极为久远的记忆碎片。
“吞世大蛇……”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真是讽刺的馈赠，是他的仇恨……足以吞噬眼前的一切吗……”
而一旁的最初祷告者，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波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随艾尔菲娅场景，那是在她的军团初具雏形，第一次远征的途中。
目标本是北方边缘的高山巨人，军团如猩红利刃切开雪原，却在途经一片被灰黑色雾气永久笼罩的高原时，遭遇了诡异的景象。
那片高原之下，星罗棋布的村落一片死寂。
没有尸体，没有寻常战斗的痕迹，只有遍地破碎的衣物、锈蚀的武器，以及一种黏附在岩石和枯木，乃至断壁残垣上的半透明的蛇卵。
那些卵鞘微微搏动，内部蜷缩着扭曲的人形阴影，仿佛在孕育着某种亵渎生命的噩梦。
整片高原的人类，都已成了那贪婪存在的食粮与温床，被转化成了只剩吞噬本能的蛇人。
艾尔菲娅下令军团在高原之下驻扎，严禁任何人踏上那片被诅咒的土地。
然后，她独自一人披着那身尚未完全获得日后荣光的战甲，步入了弥漫的灰黑雾气之中，走向高原之巅。
他和所有猩红战士一样，只能在下方焦灼地仰望。
他们看不见具体战斗，只能感受到高原之上传来的恐怖震动。
震耳欲聋的嘶鸣与狂暴的力量对撞声如同雷霆在云层之上翻滚。
不时有被撕成碎片的蛇人从高处砸落，腥臭的血液和内脏将雪地染成污浊的紫黑
日月流转了整整五次！
高原之上的恐怖声响从未有一刻停歇，反而愈演愈烈，仿佛有两头亘古的凶兽在彼此撕咬。
直到第五日的黄昏，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
然后，他们看到了那道身影。
艾尔菲娅从逐渐散去的灰雾中缓缓走下。
她身上那身坚固的战甲已然破碎不堪，露出了下面染血的躯体和一些让他不敢直视的，泛着淡金色光泽的深刻伤口。
她的长发凌乱，脸上带着疲惫，但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
而她手中拖拽着的……是一条仿佛由最深邃的阴影和破碎骨骼凝结而成的东西。
那是一条巨蛇的骨骸，长度超过百米，即便失去了血肉，每一节脊椎都依然散发着贪婪与恶意残余。
蛇头骨骼空洞的眼眶，仿佛还在凝视着这个世界，欲要吞噬一切。
她就那样，拖着这具象征‘吞世’概念的骸骨，一步一步走下高原！
……
片刻之后，赫拉格缓缓收敛了身上的异状，皮肤下的蛇影平息，竖瞳恢复成人类眼眸，只是那深处的冰冷与饥渴并未完全散去。
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头颅低垂，不敢与王座上的目光对视。
“请您原谅我！刚才……仇恨与力量，有时会让我短暂地失去理智！”
而艾尔菲娅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她缓缓站起身，那接近八米的修长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台阶下的赫拉格完全笼罩。
同时，她清冷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对于你体内的那份力量来说，纯粹的欲望……无论是仇恨、贪婪，还是希望都是它最好的燃料！”
艾尔菲娅走下了阶梯，然后在赫拉格因惊愕而忍不住微微抬头的注视下。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赫拉格的眉心。
“用这份馈赠，去践行你的誓言，覆灭你想覆灭的一切，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艾尔菲娅收回手指，暗金色的眼眸平静地俯瞰着他。
那目光中既无赞许也无责备，只有一种近乎神祗般的漠然与一丝仿佛观察实验品般的兴味。
赫拉格彻底愣住了，甚至忘记了保持谦卑的姿态，下意识地仰起头，疑惑的看向艾尔菲娅那高贵的面庞。
他原以为会得到告诫或约束，或者更具体的任务指派，却没想到是放纵和许可！
而艾尔菲娅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她转向最初祷告者：“带他去真正熟悉这份力量！”
一旁的最初祷告者再次深深俯身：“谨遵您的意志，战王！”
赫拉格猛地回过神，眼中的迷茫迅速被一种炽烈的敬畏与愈发坚定的复仇之火所取代。
他再次深深低头：“感谢您的信任与恩赐，艾尔菲娅大人！”
随即，他大步走出了这间充满威压的地下王座厅，重新站在了角斗场中央，站在那尊巨大雕像的阴影下。
夜风卷着血雾拂过他苍白的面颊，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更加活跃的力量，眼中燃烧着贪婪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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