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殿外,血色的天光刺目。
几十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如同炸开的烟花,没有丝毫停留,瞬间四散激射,划破陨星平原上空沉闷的空气,朝着各自的任务地点疾驰而去。
时间紧迫,军令如山,无人有暇寒暄或打量,甚至连眼神交汇都显得奢侈。
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地压着那块冰冷令牌和玉简中的指令,以及厉战老祖那毫不留情的“斩”字。
墨羽兄妹与徐葬只在殿外匆匆对视一眼,墨羽眼神凝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墨刃则深深看了徐葬一眼,那清冷的眸中似有刀光一闪。
没有言语,下一刻,四道墨色与暗红的遁光便朝着西北方向掠去,而徐葬所化的那道灰蒙蒙、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流光,则毫不犹豫地折向西南——骸骨山的方向。
《霞光遁影》全力催动,混沌神力奔涌,初步掌握的空间之力被运用到极致。
徐葬的身形在高空中时隐时现,每一次短暂的消失后再出现,便已跨越数百里距离。
他如同一道撕裂空气的灰色闪电,将下方那片焦黑与暗红交织、布满战争疮痍的平原飞快地抛在身后。
耳边是呼啸的、带着血腥与硫磺味的风声,眼前是那座在玉简地图上被标注为刺目红色、越来越近的狰狞山影——骸骨山。
山如其名。
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青山翠岭,而是一片由无数灰白色、仿佛某种巨型生物风化骨骸般的嶙峋怪石堆砌而成的险恶山丘。
山体不高,但走势陡峭,怪石犬牙交错,形成无数天然的阴影与孔洞。
整座山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仿佛灰烬般的雾气中,散发出浓郁的死气,怨念以及一种更加深沉、粘稠的妖魔腥臊之气。
远远望去,就像一具匍匐在平原边缘、随时可能爬起择人而噬的巨兽残骸。
山巅处,依稀可见一些人工建筑的轮廓,以及微弱闪烁的阵法光芒,那里便是前沿哨站所在。
一个时辰不到,全力飞遁的徐葬已然抵达骸骨山脚下。
他没有直接冲上山巅,而是在距离哨站数里外的一处隐蔽石坳降下遁光。
神识如潮水般谨慎地蔓延开,先将周围数里范围细细扫描一遍。
死寂。
除了山石间呜咽的风声和那股令人不适的污秽气息,竟感知不到多少活物的动静,甚至连常见的低阶魔化生物都没有。
但这片死寂反而更让人不安,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确认暂时没有埋伏或异常,徐葬才再次起身,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影,贴着嶙峋的山石快速向山顶哨站靠近。
哨站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由粗粝的灰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简陋堡垒群,外围是一圈低矮但厚重的石墙,墙上密布着防御符箓与尖锐的铁刺。
墙内可见几座高低错落的石塔和成片的简陋石屋,中央似乎有一个小型的传送阵台,此刻光芒黯淡。
整个哨站看起来陈旧、坚固,却透着一股难言的疲惫与破败感,许多地方有明显的修补痕迹,空气中残留着尚未散尽的血腥味与焦糊味。
就在徐葬距离哨站石墙不足百丈时——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神识瞬间锁定了他!
紧接着,五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哨站不同方位的阴影中闪现,呈半圆形将他隐隐包围。来人皆是老者模样,须发灰白,面容饱经风霜,刻满了深深的皱纹与旧伤疤。
他们穿着制式陈旧却洗得发白的玄甲,手中兵器各异,刀、剑、枪、盾、弓,虽品阶不高,却皆散发着浓烈的煞气与血腥味,显然都是历经百战的老兵。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眼睛,浑浊却锐利如鹰,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警惕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五道气息,赫然都是化神初期!
只是其中三人的气息略显虚浮不稳,似乎身上带伤或是寿元将尽、本源有亏。
“来者何人!报上身份!此地乃军事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
为首一名手持断了一半却依旧寒光闪闪阔剑的老者厉声喝道,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他眼中凶光毕露,周身灵力隐隐勃发,锁死徐葬所有可能闪避的方位。
其余四人也是蓄势待发,配合默契,隐隐结成战阵之势。
徐葬停下脚步,面色平静,并无被围的惊慌。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那枚刻有“甲辰七九”编号的金属令牌无声浮现,悬浮在掌心之上,散发着暗红色的微光。
“离阳天宗,徐葬,奉总指挥厉战老祖之命,前来骸骨山哨站接替防务。”
徐葬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五位老者耳中。
五道凌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令牌之上,仔细辨认其上的编号、纹路以及蕴含的一丝独属于镇魔殿的认证气息。
片刻后,五人对视一眼,眼中那紧绷如弦的杀意与警惕,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如释重负?疲惫不堪?甚至还有一丝……狂喜?
“哈哈哈哈!”
那持断剑的老者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苍凉却带着无比的畅快。
“好!好!终于来了!老子在这鬼地方守了整整一百二十年!骨头都快被魔气腌入味了!总算等到接班的人了!”
另一名持弓的老者也是咧嘴笑了,露出缺了几颗的牙齿,拍了拍身旁同伴的肩膀:
“老赵,咱们可以滚蛋了!回去好好喝一顿,睡他个三天三夜!”
“交接!立刻交接!”第三名持盾的老者急不可耐地嚷道,似乎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为首的老者止住笑声,但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了许多。
他朝着徐葬重重一抱拳,语气比刚才客气了十倍不止,甚至带着几分急切:
“徐道友!见谅见谅!方才职责所在,不得不谨慎!你既是来接替的,那真是太好了!
这是哨站主控阵盘、防御阵法图谱、物资清单、周边百里地形妖魔分布图册、以及最近三个月的巡逻日志和遭遇记录!”
他语速极快,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大堆玉简、皮卷和一个巴掌大小、刻满符文的青铜阵盘,一股脑儿塞到徐葬手中。
动作之麻利,生怕徐葬反悔似的。
“哨站现有人员:化神修士,就我们五个老家伙,嗯,现在是你一个了。
元婴期修士四十名,其中二十人带伤,十人重伤未愈,可战者仅十人。
另有辅助人员、阵法师、医师、工匠等杂役百余人,修为多在金丹以下。
哦对了,还有十个墨家派来帮忙检修阵法的弟子,刚到没几天,算是唯一的新鲜血液,具体名册在这里!”
又是一枚玉简塞过来。
“哨站目前状况:外围预警阵法损坏三成,需尽快修复。
东侧三号了望塔被‘石像鬼’撞塌一半。
仓库‘辟魔符’存量仅余三成,‘疗伤丹’不足两成。
地下灵脉节点有轻微魔气污染迹象,需定期净化。
另外,最近半个月,西南方向五十里外的‘泣血谷’方向,夜间常有不明号角声与密集魔气波动,疑似有中型魔物群集结,尚未探查清楚……”
他语速飞快地将一堆烂摊子事倾倒而出,徐葬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好了!基本情况就这些!详细都在玉简里!徐道友,此地以后就交给你了!”
断剑老者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弟兄们,收拾东西,我们走!”
另外四人早已迫不及待,闻言立刻化作四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冲向哨站中央那个小型传送阵台,开始忙碌地调试启动。
“徐道友,保重!”
断剑老者最后对徐葬一抱拳,眼中闪过一丝或许是同情、或许是鼓励的复杂神色,随即也转身飞向阵台。
嗡——
传送阵台亮起微弱的光芒,空间波动荡漾开来。五道老迈却透着归心似箭的身影迅速没入光芒之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灵力涟漪,以及那座瞬间变得空空荡荡、更显寂寥破败的传送阵。
从现身、对峙、验明身份、到交接、跑路……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干脆利落得令人发指。
徐葬站在原地,手里捧着一堆尚有前人体温的玉简、皮卷和阵盘。
望着那空空如也的传送阵,又抬眼扫视了一圈这死寂破败、煞气弥漫的骸骨山哨站,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气直冲脑门,却又无处发泄。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烂摊子!”他几乎要骂出声来。
化神就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四十个元婴,一半是伤兵残将!
物资匮乏,阵法破损,魔物环伺,还有不明异动……厉战老祖,青云老祖,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火气与无奈,徐葬知道,抱怨无用。
既然接下了,就没有退路。
他面色重新恢复平静,甚至比刚才更加冷峻,神识再次扫过整个哨站,这次更加细致。
他能“看到”那些石屋中,或躺或坐、气息萎靡的伤兵。
看到仅存的十名状态尚可的元婴修士,正分散在几处关键岗位,脸上带着茫然与不安。
看到那些杂役人员躲在屋里,窃窃私语,充满恐慌。
也看到了在一处损毁阵法旁忙碌的十个身影,他们穿着统一的墨家制式工装,正神情专注地检修着符文线路,与周围颓败的气氛格格不入,正是那十个墨家弟子。
徐葬身形一晃,下一瞬,已出现在哨站中央那座最高的、也是唯一完好的石塔顶端。
这里是主控塔,也是阵法的核心节点之一。
他站立塔顶,居高临下,灰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混沌气息不再刻意收敛,一丝属于化神尊者的威压与那包容万象、却又凌驾其上的独特道韵,如同平静的水波般缓缓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骸骨山哨站。
顿时,哨站内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无论正在做什么,都心有所感,齐齐抬头望向塔顶那道青衫身影。
疲惫、麻木、茫然、恐惧、好奇、期待……种种情绪从下方那些目光中传递上来。
徐葬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与力量:
“吾名徐葬,离阳天宗修士,奉总指挥之命,自此刻起,接掌骸骨山哨站防务。”
“前任已去,前事不论,自今而后,守土安疆,诛杀妖魔,便是我等唯一职责。”
“所有元婴修士,半柱香内,至主塔前集合,墨家弟子,继续检修阵法,完成后即刻来报,其余人等,各安其位,不得擅动。”
“此地虽险,但既为我人族疆土一寸,便不容妖魔践踏,诸君,共勉。”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身影消失在塔顶,进入主控室内。
留下哨站内微微骚动、却又似乎被注入了一丝不同气息的众人。
徐葬将那一堆玉简皮卷摊开,神识同时探入数枚玉简,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消化着关于这座哨站的一切信息。
烂摊子又如何?既然来了,那就把它收拾干净。
骸骨山,从今天起,我徐葬,便是你的镇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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