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裂隙的瞬间,所有外界的喧嚣——规则风暴的嘶吼、追猎单元的能量波动、甚至自身领域屏障的哀鸣——全部消失了。
绝对的寂静。
绝对的黑暗。
并非视觉上的黑暗,而是“信息”的真空。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方向,连最基本的“空间感”都在快速流失。侦查舰的所有外部传感器都变成了无意义的雪花屏,内部照明系统虽然还在工作,但光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收,只能照亮周围不到半米的距离。
“这里……就是夹缝?”凌波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回声——那回声很快也被黑暗吞没。
陈默靠在舱壁上,肩头的乳白色侵蚀在进入这片区域后,竟然停止了活动,仿佛也陷入了某种“迷茫”。但他能感觉到,不是侵蚀被压制了,而是这片区域缺乏让侵蚀“生效”的规则基础。就像病毒离开了宿主细胞,无法复制。
“规则真空区,”“初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因为消耗,也因为这里的诡异,【任何需要外部规则环境支撑的‘定义’或‘现象’,在这里都会失效或陷入停滞。我们本身的存在,依靠的是自身领域维持的内循环规则场。】
贾船长试图启动探测器和引擎,但毫无反应:“所有主动式的规则操作……都被‘禁止’了。引擎可以点火,但产生的推力无法作用于外界,我们像被冻在琥珀里。”
陈默艰难地集中精神,尝试延伸出【净言丝】。银灰色的丝线在黑暗中浮现,但它延伸出去后,如同探入虚无,感知不到任何东西,没有规则丝线,没有能量流动,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一片“无”。
“不能久留。”陈默低声道,“虽然暂时安全,但我们的内循环能量有限,领域也需要外部规则交换来维持动态平衡。在这里,我们就像被封在罐头里,迟早会耗尽。”
“可是出口在哪里?我们进来时的裂隙已经消失了。”凌波看着四周吞噬一切的黑暗。
“夹缝连接着不同的规则区域,”“初啼”解释,【它本身就像不稳定的血管,会周期性地‘搏动’,将内部的东西喷向某个随机的出口。我们需要等待下一次‘搏动’,并在被喷出去时,尽量控制方向。但具体会通向哪里……无法预测。】
一次完全未知的、被动的传送。
陈默沉默片刻:“那就等。先处理伤势,恢复力量。贾船长,把舰内所有非必要系统关闭,能量优先供应生命维持和领域核心。”
侦查舰彻底沉寂下来,如同一枚悬浮在绝对虚无中的金属棺材。只有舰桥内微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陈默闭上眼睛,开始艰难地调动【太初混沌莲】和【平衡道胎】残存的力量,配合【净言丝】对肩头的侵蚀进行更深层的“翻译”和“覆盖”。这一次,没有了外部干扰,过程虽然依旧痛苦,但精准了许多。那些乳白色的光芒被一点点扭曲、拆解、转化为无害的规则乱码,然后被他自身的代谢系统缓慢排出。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可能过去了几个小时,也可能只是几分钟。
就在陈默感觉伤势被压制住大半,体内能量开始缓慢恢复时——
嗡。
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脉动”,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规则的“震颤”。
整个夹缝空间开始如同心脏般收缩、舒张!
侦查舰被无形的力量攫住,开始随着空间的搏动而颠簸、旋转!
“要喷发了!抓紧!”“初啼”预警。
下一秒,收缩到极致的夹缝猛然扩张!
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的“推力”作用在侦查舰上,将它如同炮弹般朝着某个方向喷射出去!
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无数飞速向后掠去的、扭曲破碎的光影色块!那是夹缝连接的不同规则区域的景象被高速拉扯成的流光!
混乱、无序、且充满撕裂感。
陈默拼命维持着领域,将舰体和内部人员包裹,抵抗着空间乱流带来的规则撕扯。他能感觉到领域屏障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之前受损的部位开始出现崩解的迹象。
就在领域即将彻底破碎的刹那——
前方出现了一点稳定的“光”。
不是刺眼的光,而是一种柔和的、带着明确“存在感”的光芒。
侦查舰一头撞进了那光芒之中。
庇护所,铁碑长老的私人冥想室。
这里与其他长老充满个人风格或玄奥气息的冥想室不同,简洁到近乎冷酷。墙壁是光滑的暗灰色合金,没有任何装饰。中央只有一个悬浮的金属平台,平台上铭刻着极其复杂、不断微调的几何图案。
铁碑长老盘坐在平台前。他的投影已经消散,本体显露出了真容——一个身躯高大、皮肤呈金属色泽、面容如同刀削斧凿般刚硬的中年男子。他的双眼是纯粹的银白色,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流动的、细微的数据流光。
此刻,他面前的空气中,正悬浮着从阿尔法核心深处激活的那道青铜色指令的残留波动。
“还是被摆了一道。”铁碑长老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冰冷而平静,“没想到,‘守墓人’在那么久之前,就在阿尔法的基础协议里埋了钉子。真是……漫长的耐心。”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青铜色波动。
波动散开,化作一片微型的星图,星图中央是庇护所的坐标,周围则标注着十七个闪烁的红点——那是阿尔法分析出的庇护所内部安全架构漏洞。
“漏洞分析得很准。可惜,发送出去了。”铁碑长老银白色的眼睛微微闪烁,“接收者……会是‘织网人’?还是‘观测站’?或者……是那些躲在幕后的‘考古学家’本身?”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面前的金属平台,几何图案开始加速旋转、重组。平台中心向下凹陷,升起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容器内部,浸泡在淡蓝色能量液中的,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不断变换着形态的银色结晶。
那结晶散发出的规则波动,与铁碑长老身上的气息同源,但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本想在‘新世界’编译完成后再唤醒你。”铁碑长老对着结晶低语,“但现在,计划必须提前了。阿尔法留下的漏洞需要修补,外部视线已经聚焦,那个‘变量’也在零域留下了麻烦的痕迹……我们需要更多的‘主动性’。”
他划破自己的指尖——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银白色的、带着规则编码的光流。光流滴入容器,被那枚银色结晶吸收。
结晶的形态变换速度骤然加快!
几秒钟后,它稳定下来,变成了一枚表面布满细密纹路的、眼睛形状的银色徽记。
铁碑长老将徽记拿起,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徽记如同水银般融化,渗入他的皮肤,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淡淡的、银色的竖瞳印记。
他的气息,开始急剧攀升!
原本只是沉稳厚重的规则波动,此刻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洞察万物本质的“锐利”感。他银白色的双眼中,数据流光的流动速度提升了十倍不止,甚至隐隐有青铜色的古老符文在深处一闪而逝。
他缓缓站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冥想室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后面隐藏的、更加广阔的空间。那里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排排整齐的、如同棺材般的银色舱体。每个舱体内部,都沉睡着一名气息内敛、但规则波动与铁碑长老有些相似的修士或构装体。他们的额头,都有着同样的、或深或浅的银色印记。
“我的同胞们。”铁碑长老的声音通过某种心灵链接,传入每一个沉睡者的意识,“‘净化协议’第二阶段,因意外变量,提前启动。”
“目标一:肃清庇护所内部所有不稳定因素,接管核心权限。”
“目标二:定位并回收零域变量‘守望者-7’,其为‘新世界平衡模块’关键组件。”
“目标三:激活所有潜伏单元,向‘总网’报告进度,准备迎接……‘大编译时代’的降临。”
银色舱体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柔和的光芒。
沉睡者们,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眼中,是同样的、纯粹而冰冷的银白。
零域深处,“重构之巢”核心。
庞大的编译矩阵依旧在运转,但那份绝对的“完美”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滞涩。矩阵中心,那个由规则流构成的模糊身影,正“凝视”着面前浮现的一幅画面——那是陈默逃离前,在矩阵核心留下的那道混合了【平衡道胎】与“自由代码”特性的“不确定性”裂痕的放大图景。
裂痕本身很微小,但它如同一个顽固的感染灶,不断吸收着零域的混乱辐射,并向外释放着一种与矩阵整体逻辑格格不入的“扰动波”。
这些扰动波本身无害,但它们就像投入精密钟表里的一粒沙子,虽然无法让钟表停摆,却会让它的走时出现极其细微、难以预测的误差。对于追求绝对可控和完美的编译矩阵而言,这种“误差”是无法容忍的。
更让巢穴主人警惕的是,它从这道裂痕中,解析出了一丝极其淡薄、却本质极高的规则气息——那是“青铜议会”鼎盛时期,某个最高等级实验项目的残留印记。
这个变量,不仅是个麻烦的“病毒”,还可能是一把……指向某个失落宝藏的“钥匙”。
就在这时,矩阵接收到了一条来自遥远星域、通过特定加密信道传来的信息。
信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串动态变化的规则坐标,和一个词:
【合作。】
发信者的规则特征,与不久前激活青铜指令、发送阿尔法数据的源头,高度一致。
巢穴主人的身影微微波动。
它“看向”那条信息,又“看向”那道顽固的裂痕,最后,“目光”投向零域之外,庇护所的方向。
良久。
一道新的指令,从矩阵深处生成:
【回应:可合作。】
【条件:变量‘守望者-7’的‘根源剥离体’,需优先提供于我进行研究。】
【作为交换,我可开放部分零域深层权限,并共享‘编译矩阵’对‘原初火种’的部分解析数据。】
信息发送。
一条无形的、危险的合作纽带,在零域、庇护所、以及那个神秘的接收者之间,悄然建立。
而在这一切的视线之外——
侦查舰撞入的那片“光”,渐渐稳定下来。
他们漂浮在一片平静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海洋”上。海洋并非由水构成,而是由极其温和、稳定的规则能量凝聚而成。上方是混沌一片的、不断变幻色彩的“天空”,那其实是高度压缩、相对有序的规则乱流层,如同厚重的云盖。
这里,似乎是零域无数混乱夹层中,一个极其罕见的、规则相对温和稳定的“气泡”区域。
“安全了……暂时。”凌波看着外部传感器恢复后传回的画面,松了口气。
陈默走到舷窗前,看向这片光之海。他能感觉到,这里的规则虽然稳定,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和“衰败”感,仿佛一个被遗忘已久、能量正在缓慢流失的遗迹。
他的目光,忽然被远处海面上的一样东西吸引。
那似乎是一截……巨大的、倾斜的桅杆?
不,不仅仅是桅杆。随着侦查舰缓慢靠近,更多的轮廓从柔和的白光中浮现。
那是一艘船。
一艘巨大无比、风格古老、通体由某种黯淡的青铜与银白色金属构成的星舰残骸。
它半沉在光之海中,舰体布满伤痕,但整体结构奇迹般地保持着大致完整。舰身上,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与“青铜议会”纹路相似,却又更加复杂古老的徽记。
而在那倾斜的主桅杆顶端,一面残破的旗帜,在无声的规则微风中,缓缓飘动。
旗帜上,是一个陈默从未见过,但“初啼”在感知到的瞬间,却发出了近乎战栗的意识波动的符号。
那符号,像是一只半睁的、流着泪的眼睛。
“初啼”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敬畏:
【那是……】
【‘观测站’的徽记……】
【传说中,在‘青铜议会’之前,更早观察并记录这个世界‘bUG’与‘变量’的……】
【最初观测者。】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我所在的修仙世界是弱智ai写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