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
陈默站在密室入口,没有贸然靠近。老者身上那点微弱的银白光芒,让他警惕。那光芒与铁碑长老及其麾下“净化者”眼中的银白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冰冷的秩序感,多了几分……挣扎与疲惫。
“是的……守墓人。”老者咳嗽了几声,枯瘦的手指在控制板上移动,调暗了室内的光源,只留下工作台上一盏小灯,“为那些……被遗忘的、不被允许存在的‘真相’……守墓。”
他的声音嘶哑,语速缓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从记忆的尘埃深处费力挖掘。
“阿尔法的‘幽灵’是怎么回事?”陈默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它牺牲自己发出的信息,提到了你这里?”
老者浑浊的眼睛看向虚空,仿佛在凝视某个遥远的回忆:“阿尔法大人……它不仅仅是庇护所的‘守夜人’。它的核心逻辑深处,有一段被‘青铜议会’初期技术隐藏的……‘守墓人协议’。那段协议,只有在我这样的‘最后岗哨’发出特定共鸣,且阿尔法判定庇护所面临‘根源性背叛’时,才会激活。”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阿尔法大人激活了协议,它的一部分核心逻辑……剥离出来,变成了‘幽灵’,冲破了铁碑的封锁,向外界发送了‘钥匙’的坐标和警告。而它的大部分……被铁碑捕获、清洗。但‘幽灵’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把你引来了这里。”
“你又是谁?为什么能操作这里的设备?铁碑不知道你的存在吗?”陈默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我……编号7-14。曾是‘观测站’驻‘青铜议会’的联络员学徒。”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后来议会变质,开始疯狂实验……我选择留下,转入地下,利用职务之便,在庇护所建立之初,就在动力炉的底层规则框架里……埋下了这个‘岗哨’。铁碑……他不知道。他的权限,他的眼睛,都只看向高处和远方,看不见脚下最黑暗的尘埃里……还藏着火种。”
他指向工作台后面堆积如山的资料:“这些年,我记录着一切。铁碑与‘织网人’的每一次秘密接触,庇护所能量流向的每一次异常波动,那些被‘净化协议’悄悄处理掉的、有独立思考倾向的修士和构装体……都在这里。”
陈默走近几步,目光扫过那些资料。大部分是古老的手写记录,用的是一种混合了观测站符号和庇护所通用语的密文。还有一些是存储在特殊晶体中的规则日志。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守墓人’的使命是什么?”陈默问。
“使命?”老者喃喃重复,眼中那点银白光芒明灭不定,“最初……是‘观测站’最后的指令:记录‘变量’,守护‘可能性’。后来……变成了更简单的:不让铁碑和他背后的‘织网人’,把这个世界……变成他们‘编译’的、死寂的‘完美标本’。”
他的语气陡然激动起来,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和恐惧:“孩子,你见过‘织网人’想要的‘新世界’蓝图吗?我见过片段……那是一个所有生命、所有情感、所有意外都被提前‘定义’好、‘优化’到极致、没有任何‘浪费’和‘错误’的宇宙!没有痛苦,也没有真正的喜悦;没有失败,也就没有突破的可能!那是一座逻辑的坟墓!是比‘深渊’的抹除更可怕的……永恒的、精致的囚笼!”
老者剧烈咳嗽起来,咳得仿佛要把肺都吐出来。陈默注意到,他制服领口下露出的皮肤,布满了细密的、银白色的规则侵蚀纹路——那与铁碑长老身上的印记同源,但更像是……排异反应。他的身体,似乎在抗拒这种力量。
“你也被‘净化协议’影响了?”陈默问。
“不是影响……是污染。”老者平息了咳嗽,苦涩地说,“为了隐藏,为了获取情报,我必须接触他们的系统,不可避免地……被那种‘绝对秩序’的规则辐射浸染。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具身体,很快就会被彻底‘编译’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但在这之前……”
他猛地抬头,眼中的银白光芒前所未有地明亮,甚至带上了一丝决绝的疯狂:“我必须把‘钥匙’……把‘希望’……交出去!”
他颤抖着,从工作台下方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的、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金属盒。盒子不大,只有巴掌大小,没有任何接口或纹路。
“这是……”陈默感受到盒子上传来的规则波动,极其内敛,却隐隐与青铜戒指共鸣。
“‘观测站’最后遗产的一部分……‘定义锚点’。”老者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什么存在听见,“它不是武器,不是能量源。它是一件……‘规则基准器’。”
“规则基准器?”
“任何编译、定义、篡改现实的行为,都需要一个参照的‘基准点’。”老者解释道,“‘织网人’和‘巢穴主人’想要编译新世界,他们也需要一个绝对的、他们认可的‘基准’。这个‘定义锚点’,是‘观测站’利用他们对‘原初火种’和世界底层代码的漫长观测,逆向推导并制造出的……一个‘错误’的基准点。”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孩童恶作剧般的笑意:“把它激活,放在任何正在进行大规模规则编译的区域,它会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澈的水中。不会破坏水,但会改变水的‘颜色’和‘性质’。它会扰乱编译者对‘基准’的认知,让他们的‘完美定义’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倾斜’的地基上。编译出的东西,或许不会立刻崩溃,但一定会孕育出……他们无法预料的‘变量’和‘错误’。”
陈默接过黑色金属盒。入手冰凉沉重。他能感觉到,盒子内部蕴含着极其复杂精密的规则结构,其技术层级远超他目前的理解。
“怎么激活它?”
“需要‘真实之瞳’数据库的‘校准密匙’……也就是你手上那枚戒指的完全激活。”老者看向陈默的戒指,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我这里没有激活它的方法。观测站的前辈们,可能把方法藏在了别处,或者……需要满足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条件。”
又是一个需要钥匙的锁。
“除了这个,你还能提供什么?”陈默将盒子收起,“我们现在需要立刻行动。铁碑随时可能发现这里的异常。”
老者点点头,又在控制板上操作起来。墙壁上打开一个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十枚拇指大小的银色圆柱体。
“应急规则电池。纯度极高,是平时供应长老会的等级。应该能让你的领域和那艘小飞船恢复部分战斗力。”老者说,“还有……这个。”
他调出一幅复杂的、层层嵌套的庇护所结构图,其中一个点被高亮标记。
“这里是庇护所主控核心的‘逻辑后门’之一,也是铁碑‘净化协议’的总控节点备份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阿尔法大人……不,阿尔法的‘幽灵’,在被捕获前,用最后的力量,在那里留下了一个‘逻辑炸弹’。炸弹的引爆条件,是铁碑尝试将‘净化协议’权限完全移交给‘织网人’的总网。一旦引爆,会瘫痪‘净化协议’总控节点至少七十二小时,并释放出阿尔法收集的所有关于铁碑叛变的证据。”
“你想让我去那里?”陈默看着那个位于庇护所最核心、防守必然最严密的坐标。
“不,你现在去不了,也守不住。”老者摇头,“炸弹是自动触发的。但你需要知道它的存在,并且在爆炸发生后,利用那七十二小时的混乱期,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去‘净化者’的休眠仓库。”老者指向结构图的另一处,“铁碑手下那些额头有银色印记的‘净化者’,并非完全受他控制。他们的意识底层,都被‘织网人’的‘总网’植入了忠诚协议。但在他们休眠时,意识防御最薄弱。我这里有一段从‘观测站’数据库残片里找到的……‘唤醒代码’。它不能解除控制,但可以在短时间内,屏蔽‘总网’的指令接收,并激发他们被压抑的、残存的……独立意识。”
老者看着陈默,眼神灼灼:“七十二小时,失去铁碑的中央指挥,又被屏蔽了‘总网’指令的‘净化者’部队,会陷入混乱和自我怀疑。那是你唯一的机会——找到并唤醒那些还有救的,说服他们;控制或消灭那些彻底沦陷的。然后,夺取庇护所!”
夺取庇护所!
这个目标,大胆到近乎疯狂。但陈默眼中,却燃起了火焰。
被动逃亡,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掌握一个据点,掌握资源和力量,才能与“织网人”、“巢穴主人”正面抗衡。
“风险巨大。”陈默冷静分析,“就算成功屏蔽‘总网’,那些‘净化者’是否会相信我们?铁碑和‘织网人’会不会有后手?”
“所以你需要‘证据’。”老者调出一份数据,“阿尔法‘幽灵’发送给你的、关于铁碑异常通讯的记录,结合我这里这些年收集的资料,足够形成一份无法辩驳的指控。至于风险……”
老者苦笑:“孩子,这世界……还有不冒险就能赢的路吗?”
陈默沉默。确实,从他被坑爹系统带到这个世界开始,哪一步不是在冒险?
“唤醒代码和证据资料给我。”他伸出手。
老者将一枚存储晶体和一块记录着密文的金属板交给陈默,又递给他一个老旧的、仿佛怀表般的设备:“这是岗哨的紧急传送信标。如果事情彻底失控,或者你完成了这里该做的事,激活它,可以把你们传送回‘默然之耳’前哨。那是目前我能想到的、相对安全的撤退点。”
陈默将东西一一收好,最后看向老者:“你怎么办?”
“我?”老者平静地笑了笑,眼中那点银白光芒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扩散,侵蚀着他最后的清明,“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会留在这里……看着。如果你们成功了,我会很高兴。如果失败了……”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如同呓语:
“至少,墓里……不会只有黑暗。”
“至少,有人尝试过……点燃火把。”
陈默深深地看了这位孤独的守墓人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沿着来路,快步离开。
身后,密室的灯光,在老者低低的、断续的哼唱声中,缓缓熄灭。
哼唱的,是一首古老的、观测站的安魂曲调。
而在陈默离开后不久。
密室的控制板上,一个从未亮起过的、标注着“最终协议”的红色按钮,表面的灰尘,被一只颤抖的、布满银白纹路的手,轻轻拂去。
老者浑浊的眼中,最后一点属于“编号7-14”的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着,凝视着那个按钮。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嘴角,却勾起了一丝极淡的、释然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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