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金辉，驱散了昨夜残留的缠绵暖意，带来清新的活力。刘备难得地没有早早起身处理公务，而是在正院练武场的空地上，舒展着筋骨。远处，传来孩童稚嫩却认真的呼喝声。
循声望去，只见长子刘禅，正手持一柄与他身高相仿的木剑，在一名教习师傅的指导下，练习着基础的劈、刺、撩、挡。动作虽还显稚嫩，但一招一式，已有模有样，小脸上满是汗水，眼神却十分专注。
刘备看得兴起，缓步走了过去。教习师傅见他过来，连忙停下，躬身行礼。刘禅也收住架势，转头看到父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丢下木剑，几步跑到刘备面前，仰着小脸，兴奋地问：“父亲！您今日有空看我练武吗？”
看着儿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刘备心中涌起一阵歉疚。是啊，自己这个父亲，确实陪伴得太少。他蹲下身，与刘禅平视，伸手抹去他额头的汗珠，笑道：“有空。阿斗刚才练得很认真，让为父看看，长进了多少。”
刘禅用力点头，捡起木剑，退开几步，深吸一口气，将刚才教习师傅指导的几式基础剑招，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演练了一遍。他的身量尚未长成，力量不足，但步伐稳健，动作衔接虽有些滞涩，却无大错，显是下过苦功。
刘备看完，点了点头，赞道：“不错，根基扎得还算稳当。只是……”他顿了顿，走上前，接过刘禅手中的木剑，“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对敌之时，千变万化，尤其是近身缠斗，往往胜负就在瞬息之间。来，为父教你几手实用的。”
他将木剑放在一旁，摆出一个空手迎敌的架势。“阿斗，用你学过的招式攻过来，不用顾忌。”
刘禅有些犹豫：“父亲……我……”
“尽管来，让为父看看你的反应和力道。”刘备鼓励道。
刘禅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嘿了一声，学着教习师傅教的“进步直拳”，一拳向刘备胸口捣来。这一拳在孩子中算是不慢，但在刘备眼中却如同慢动作。他不闪不避，待拳锋将至，左手闪电般探出，却不是格挡，而是五指如钩，轻轻搭在刘禅的手腕上，顺着他的冲势向外一引一带。
“哎哟！”刘禅只觉得自己的力道被一股巧妙的力量引偏，脚下顿时不稳，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刘备早已收回力道，右手在他肩头一托，帮他稳住身形。
“感受到了吗？”刘备松开手，问道，“不要硬碰硬，要顺势而为，借力打力。对方力大，你便引开；对方力猛，你便卸开。近身之时，拳脚肘膝，皆可为武器，不拘泥于招式，要快、要准、要巧。”
刘禅站稳，眼中充满了惊奇和兴奋：“父亲，这一手好厉害！我能学吗？”
“当然可以。”刘备笑着，开始分解动作，讲解发力的原理和时机的把握。他教得极其耐心，从最基本的步法、身法、重心转移讲起，结合简单的擒拿、摔绊技巧，一一示范。
刘禅听得如痴如醉，学得分外认真。他本就聪慧，在父亲手把手的教导下，很快掌握了几个基础动作的要领。父子二人在练武场上，一个教，一个学，时而拆解动作，时而模拟对抗，气氛热烈。
“对，就是这样，腰要发力，脚要站稳！”
“手腕再低三分，锁得更牢！”
“好！这一下绊子用得巧！”
刘禅学得兴起，小脸涨得通红，额上汗水淋漓，却丝毫不觉疲惫。他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父亲教的这些技巧，与平日里师傅们教授的堂堂正正的剑法枪术截然不同，却似乎更加直接有效，尤其适合他这样年纪小、气力弱的孩子。
又演练了几遍，刘禅忽然停下，擦了把汗，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握着小拳头，信心满满地对刘备说：“父亲的近战功夫真是太厉害了！等我练熟了，这次一定能打败黄叙、典满、赵统还有太史享他们！”
原来，刘禅在府中并非没有玩伴。黄忠之子黄叙、典韦之子典满、赵云之子赵统、太史慈之子太史享，这几个年纪相仿的将门虎子，时常在一起玩耍、习武。孩子们之间，难免有较技争胜之心。刘禅身为少主，文课或许领先，但武艺上，面对那几个各有家学渊源、父亲又时常亲自指点的小伙伴，似乎总是稍逊一筹，心中难免憋着一股劲儿。
刘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揉了揉刘禅的脑袋：“阿斗，口气不小！黄叙他们几个，你之前还没赢过吧？”
被父亲一语道破战绩，刘禅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气鼓鼓地，带着几分委屈说道：“那能怪我嘛！黄叙有他父亲黄忠将军亲自教他箭法和刀法，百步穿杨，厉害得很！典满和他父亲典韦将军一样，力气大得吓人，我根本扳不动他手腕！赵统有他父亲赵云将军教枪法，又快又准，我都看不清！太史享有他父亲太史慈将军教他骑射和短戟，灵活得像猴子！就我……”他越说声音越低，带着点小埋怨，“父亲你总是日理万机，不是在外面打仗，就是在忙别的事情，我只能跟几位师傅学习，师傅们教的，跟他们父亲教的，总感觉……总感觉不太一样。”
这番话，虽带着孩子气的抱怨，却也道出了实情。刘备常年征战在外，对儿子的武艺启蒙，确实疏于亲自教导。而黄忠、典韦、赵云、太史慈等人，或驻守地方，或随军征战间隙，总有时间亲自点拨儿子一两手绝活。此消彼长，刘禅觉得吃亏，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儿子那副又委屈又倔强的小模样，刘备心中歉疚更甚，同时又觉得有趣。他再次大笑，将刘禅揽到身边，用力抱了抱：“好好好，是为父的不是，冷落了我们阿斗。既然阿斗想学，那父亲就多抽时间，好好教教你。不止近战，剑法、骑术、兵法韬略，只要阿斗想学，父亲都教！保证让我们阿斗，以后能堂堂正正地赢过他们，怎么样？”
刘禅被父亲搂在怀里，听着那爽朗的笑声和郑重的承诺，心中的那点小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期待。他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父亲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刘备正色道，伸出小指，“拉钩？”
“拉钩！”刘禅兴奋地伸出小指，与父亲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用力晃了晃。
父子间的这点小约定，让清晨的空气都仿佛更加欢快起来。刘禅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恨不得立刻就开始下一轮的练习。
就在这时，甘棠温柔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夫君，阿斗，练了一早上，该用早饭了。”
只见甘棠扶着门框，笑吟吟地望着他们。她今日气色极好，脸颊红润，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昨夜缠绵后的慵懒风情，更添妩媚。只是行走间，似乎比往日更显娇柔无力些。
刘备牵着刘禅的手走过去，笑道：“夫人来了。阿斗今日练得用功，是该好好犒劳一下。”
刘禅也乖巧地向母亲问好。
甘棠笑着点头，目光在刘备脸上流转一圈，又看了看兴高采烈的儿子，眼中满是温柔满足。一家三口，说笑着向膳厅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温馨交融的影子。
早膳很是丰盛，皆是东海本地风味，清淡而鲜美。席间，刘备问了问刘禅近日的文课，刘禅对答如流，显是也未荒废学业，刘备更是欣慰。甘棠则细心地为父子二人布菜添粥，偶尔轻声细语，气氛和乐融融。
用罢早膳，刘禅被乳母带去更衣，准备上午的文课。甘棠则陪着刘备回到正院。或许是因为昨夜久别重逢的激情尚未完全平复，又或许是晨起看父子练武站得略久，甘棠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轻轻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刘备看在眼里，揽住她的肩，低声道：“可是累了？再去歇息一会儿吧。”
甘棠脸颊微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声音细细的：“还不是怪你……”话未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别过脸去，“是有些乏，我去小憩片刻。昭姬妹妹那边，渊儿也该喂了，她也忙。”
正说着，蔡琰身边的侍女过来禀报，说小公子醒了，正闹着要吃奶，蔡夫人一时走不开。
刘备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时，被乳母牵着的刘念跑了过来，伸出小手要刘备抱：“爹爹，玩！念儿要和爹爹玩！”
小女儿娇憨可爱，刘备心都快化了，一把将她抱起来，举了个高高，引得刘念咯咯直笑。糜贞也跟着走了过来，笑道：“念儿就知道缠着爹爹。皓儿刚睡着，被乳母抱走了。姐姐既然要休息，昭姬妹妹又忙，不如夫君带着念儿去我那儿玩会儿？我那儿有些新制的江南糕点，念儿定喜欢。”
这安排正合刘备心意。他一手抱着刘念，对甘棠道：“夫人安心休息。我带念儿去贞儿那里玩。”
甘棠确实有些倦，便点了点头，便回内室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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