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自然有说不尽的缱绻与磨合。孙尚香初为人妇,虽依旧带着江东女儿的飒爽,但言行举止间,已悄然多了几分属于刘夫人的自觉与温婉,只是偶尔眉梢眼角的灵动与偶尔脱口而出的率直,仍让刘备忍俊不禁,心中爱极。而刘备,在温柔乡中暂得休憩,连日的疲惫似乎也被这新婚的喜悦与身边人的鲜活朝气涤荡了不少。
与孙尚香成婚数日后,刘备便以惊人的效率,从新婚的短暂闲适中抽身,开始着手部署下一阶段的战略行动。
这一日,书房内,刘备召集了庞统与陆续抵达庐江的崔钧、石韬、孟建,以及简雍、孙乾。
“州平,广元,公威,”刘备目光扫过三人,语气诚恳而急切,“得诸位之助,备如虎添翼。然天下未靖,烽火不息。邺城虽困,二袁虽争,然此非松懈之时。我意,不日便启程返回东海,集结兵马,筹措粮草,对邺城发动最后总攻,彻底平定河北!届时,诸多军务政务,需赖诸位鼎力相助!”
孟建闻言拱手还礼,声音洪亮:“邺城乃河北心脏,一日不下,冀州便一日难言真正底定。建愿受使君驱使!”他看好刘备的前景,渴望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抱负。
崔钧言道:“钧久闻使君仁德,渴慕已久。今见使君新婚燕尔,却不忘天下,志气可嘉!钧愿效犬马之劳!”
石韬也拱手道:“使君雄图大略,我等既来相投,自当竭尽所能。军政筹划,粮秣转运,地方安抚,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好!”刘备抚掌,“既如此,诸位且先准备,三日后,我等便动身返回东海!”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就在刘备即将启程的前夜,数封来自不同方向的紧急军报,如同冰水般接连泼入这尚且温热的春日。
第一封,来自辽东。王朗与田楷的急报同时送达,言辞焦灼:“辽东郡治襄平周边发现大队不明旗号兵马,疑似公孙度旧部将柳毅、郭昕等人,勾结乐浪、玄菟郡内亲高句丽势力及塞外乌桓、鲜卑部落,大举入寇!其众颇杂,骑步皆有,烧杀抢掠,攻势甚猛,襄平告急!辽西郡亦受波及,魏攸、单经将军正率部抵御,然敌势众,恐难久持!”
“公孙度余孽……高句丽……乌桓、鲜卑……”刘备眉头紧锁,一拳轻轻砸在案几上,“癣疥之疾,竟敢趁机作乱!”辽东新附,地处偏远,若被这些势力搅乱,不仅边民遭殃,更会动摇幽州后方的稳定,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他略一思索,立即下达命令:“传令!命徐盛即刻率领一部水师主力,北上渤海,汇合管承所部,全力支援辽东!确保海路通畅,必要时可登陆协防!另,传信孔明、赵云、太史慈、麴义所部:辽东有变,着其三人速率所部精锐,即刻北上,奔赴辽东郡!首要击溃来犯之敌,解襄平之围!若局势允许,可伺机东进,收服乐浪、玄菟二郡,彻底廓清辽东边患!告诉孔明与子龙,辽东之事,全权委任于他二人,临机决断,不必事事请示!”
命令迅速被书记官记录、用印,由信使飞奔送出。
然而,坏消息接踵而至。第二封急报来自幽州代郡,是张飞的亲笔,字迹狂放,透着怒意:“大哥!并州那边不消停!袁熙那败家子跑到并州,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笼络了些许并州兵马,还联合了那里的鲜卑、南匈奴、乌桓,甚至还有西边的羌人部落,正大举出塞,分路袭扰我幽州代郡、上郡边界!俺和文远、公明、高顺已经跟他们对上了几阵,杀了不少,但这些胡骑来去如风,烦人得紧!孔休军师让俺问问大哥,是固守防线,还是找机会杀出去,给这些龟孙子来个狠的?”
“袁熙……果然不死心!”刘备眼中寒光一闪。袁绍虽死,其子犹在,且能勾结胡人为患,此患不除,北疆难宁。“传信翼德、文远、公明、高顺及孔休:北疆防务,以你等为主,务必坚守要隘,击退来犯之敌!可择机集中精锐,寻其主力予以重创,务必打出威风,震慑诸胡!但要谨慎,勿要孤军深入。凡有斩获,尽录其功!所需粮草军械,即刻从幽州各郡乃至青州调拨补充!”
紧接着,第三封军报是关于冀州北部的。常山张燕、中山廖化与田豫几乎同时发来警报:有并州方向的胡骑与少量打着袁氏旗号的溃兵,试图穿越太行山隘口,袭扰常山、中山乃至赵国边境。虽然规模不如幽州方向,但也造成了骚扰。
“看来袁熙是铁了心要四处点火,牵制我军!”刘备冷笑,“传令张燕、元俭、国让:严守关隘,清剿窜入之敌!中山、常山、赵国新定,务必确保境内安宁,勿使百姓受惊!若敌势大,可向幽州翼德或南线云长处求援!”
北疆与东北方向突然同时告急,这让刘备不得不重新评估全局。最让他警惕的,始终是南面的曹操。
“曹孟德……此刻会不会有所异动?”刘备看向刚刚被召来的简雍和孙乾,沉声道,“立刻以我的名义,传信云长与元直:北疆有变,我军注意力或将北顾。着你二人加倍警惕,务必稳固魏郡南部、东郡北部及清河郡已克之城池,严防曹操趁隙来攻!多派斥候,深入兖州探查!另,传信泰山臧霸与尹礼、济北昌豨与吴敦将军,令其整军备战,随时策应云长,共御曹军!再,调眭元进、吕威璜、赵睿三将所部兵马,即刻支援南线,归属云长调遣,增强南线防御!”
“诺!”简雍、孙乾领命,匆匆而去。
一道道命令如同蛛网般从庐江发出,飞向四面八方。各条战线上的将领谋士,在接到命令后,迅速行动起来,整军备战,迎击来敌。
处理完这些紧急军务,已是深夜。书房内灯火通明,刘备毫无睡意。他走到巨大的河北地图前,目光最终落在邺城的位置上。
“邺城……不能再等了。”刘备低声自语。北疆的乱局需要尽快平息,而平息乱局最好的方式,就是从根本上铲除袁氏的残余影响力,让那些心怀叵测的胡部与溃兵失去旗帜和指望。拿下邺城,擒杀或降服二袁,河北才能真正安定,他才能腾出手来,全力应对曹操或其他挑战。
他转身,对侍立在一旁的书记官道:“再拟一道命令!传信青州驻扎的管亥、丁奉、韩暹、张合诸将:即刻开始,全力整军备战!补充兵员,检修器械,囤积粮草,加强操练!待我返回东海之后,便是我大军再次西进,攻伐邺城之时!告诉他们,此次,务必一举克城,不留后患!”
“遵命!”书记官奋笔疾书。
做完这一切,刘备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如同这乱世中各方势力的明暗交错。
新婚的妻子孙尚香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书房门口,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她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灯下那个凝眉思索、挥斥方遒的男人。
三日后,刘备携孙尚香,带着庞统、崔钧、石韬、孟建等人,车辚辚,马萧萧,在典韦及无当营亲卫的严密护卫下,离开了尚存喜庆余温的庐江舒县,踏上了返回东海郡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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