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原始大陆。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无穷无尽、被阵法加固的厚重岩层;没有日月,只有镶嵌在洞壁上、散发着恒定冷光的永明石。空气沉闷,混杂着岩石粉尘,灵力器械运转的焦糊味,以及属于地底深处矿物与岁月混合的奇异气息。
“操! 老子堂堂血屠子!当年叱咤北原,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凶人!元婴后期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窥探化神奥秘的大修!”一个只穿着粗陋灰色工服的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面前泛着幽暗光泽的虚空矿原石,用那双曾捏爆过无数头颅的大手,粗暴地进行初步压缩并塞进一台轰鸣作响的巨型机器入口。
“居然他妈的落魄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心矿场,干这种狗屁倒灶的苦力活!天道不公!贼老天!”
他的声音在巨大的地下空间回荡,却被更响亮的机器轰鸣和矿石碰撞声轻易吞没大半。
旁边一个同样穿着工服、面容憔悴、修为仅有金丹期的中年修士,有气无力地操作着另一台仪器,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行了,血屠子前辈,省省力气吧。这话您一天至少嚎三十遍,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嚎了三年,您不烦,我都腻了。换两句新鲜的成不?”
“妈的!小兔崽子!”血屠子猛地转过头,铜铃般的眼睛里凶光毕露,“像你这种货色,老子当年宰了几十个!抽魂炼魄,骨头都碾成粉拌酒喝!你还敢跟老子这么说话?活腻了?!”
那金丹修士被煞气一冲,脸色白了白,但或许是被困此地太久早已麻木,或许是深知此地规矩,竟没露出太多恐惧,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是啊,前辈您威风。可就是因为您宰了几十个我这样的货色,还有更多别的货色,违反了所以才会被人道主义强制征调到这里来干活啊。”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认命的疲惫:“唉,您其实还好。万一……我是说万一,您真在这儿突破到化神了,根据条例,算是重大改造突破,还真有可能获得特赦,减免刑期,甚至被某些部门招安出去。像我这种,天赋到头就是金丹了,又没犯够判死刑的罪,估摸着……得一辈子在这儿,跟这些石头打交道,直到灵力枯竭,肉身朽坏,或者哪天矿洞塌了……”
血屠子被噎得说不出话,狰狞的脸色变幻了几下,正要再骂点什么找回场子,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从他们侧上方的监控法阵中传来:
“编号甲七九三,编号丙二五一。工作时间内闲聊,扣除本月基础贡献点百分之五。还有空在这里聊天?”
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血屠子和那金丹修士同时一个激灵,立刻噤声,低头加快手中动作。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了,此地管事求真上人。虽然只是元婴中期修为,但手持矿场禁制枢纽,在这地底深处,对绝大多数囚犯和低级管理者有着生杀予夺之权。
“编号甲七九三。”求真上人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手头工作暂停。第七深度,乙字三号备用矿洞,巡逻队报告有异常能量反应,常规探测受阻。你即刻前往探查。”
血屠子心中一凛,矿洞异常?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他脸上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躬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应道:“是,谨遵上人法旨。”
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唯唯诺诺,乖顺无比。
很快,血屠子被传送到了那个位于更深地层的备用矿洞入口。求真上人已经等在那里,依旧是一身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玄色管事服,面容冷峻。他看都没看躬身行礼的血屠子,直接抬手扔过去一套闪烁着复杂灵纹、看起来就颇为昂贵的综合性探索护甲。
“穿上,进去。查明能量源头性质,评估风险,回收可用数据。若有低阶矿工被困,尽量带回。”求真上人的指令简洁明了。
血屠子双手接过护甲,心中一沉。这护甲是好东西,但让他这个元婴巅峰穿上去探未知险地?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当探路的小白鼠。但他不敢拒绝,甚至连一丝不满的情绪都不敢表露。他现在是戴罪之身,是资源,求真上人一句话,就能让他因公殉职,连魂魄都会被回收利用。
“是。”血屠子咬牙,迅速穿戴好护甲。
等他身影没入矿洞深处翻涌的、带着异常波动的黑暗后,求真上人才微微侧头,对旁边一个正在操作复杂仪器的科研人员问道:“现在有什么初步推断?异常波动来源?”
那科研人员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仪器面板流淌的数据流光,眉头紧锁:“难说。能量读数很不稳定,时强时弱,频谱杂乱,混杂着高纯度灵能、未知的空间扰动,还有……某种类似生命反应但又不完全一样的信号。已经先后有三支筑基期的巡逻队、十二名在附近作业的低级矿工失联了。我们尝试投入了最新型号的地脉探查傀和灵嗅虫群,但一旦深入超过三百里,就会因为能量场的强烈干扰而失去联系,或者直接损毁。不然……也不会申请调用高阶修士进去实地探查。”
求真上人闻言,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更冷硬了几分。他轻轻“啧”了一声,倒不是担心血屠子的死活,而是十多个矿工失联……这个月的事故报告,这已经是第六份了。年终评定和资源配给……又要受影响。他心底无声地叹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扣光的奖金和来自上峰的质询函。
矿洞深处。
血屠子小心翼翼地在狭窄、崎岖、不时有碎岩掉落的通道中前行。护甲上的探测法阵全开,将周围复杂的环境数据和那股越来越明显的异常能量波动反馈给他。越是深入,那股波动越是磅礴,其中蕴含的灵气浓度高得惊人,甚至让他这元婴巅峰都感到经脉隐隐有些鼓胀。
“他娘的……”血屠子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凄凉和荒谬感。想当年,他血屠子所到之处,哪次不是灵气汇聚之地?不是秘境就是福地,纵然凶险,却也伴随着大机缘。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穿着这身龟壳,像个贼一样在地底矿洞里,为了一点可能的危险而战战兢兢地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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