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上的画面仿佛定格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中，林玄周身道树明灭，宝珠环绕，身形在难以理解的状态中闪烁，却并未崩溃。而维度异常区域外，一片死寂。
“然后呢？咋不接着打了？继续上大家伙啊！”一个性子急躁的观察者忍不住嚷嚷起来，打破了有些凝重的安静。他摩拳擦掌，似乎巴不得立刻看到林玄被各种重型法器轰杀至渣的画面。
“打打打！就知道打！一群莽夫！”立刻有人恨铁不成钢地驳斥，“天天就想着蛮干，一点科研精神都没有！这量化维度限制器是第一次投入实战测试！多难得的观测机会！咱们不得好好看看它的实际效果，运行稳定性，能耗曲线，还有对目标具体的影响模式吗？这些都是宝贵的一手数据！有了这些，后续才能决定投入资源继续研发或者改进这玩意儿！”
“这话在理。”另一个声音接过话茬，分析道，“不过从目前初步观测来看，这武器虽然效果……极其诡异，但直接破坏力似乎相当有限。它更像是一个极度强大的、专门针对高阶修士感知与存在状态的限制器或牢笼。目前看来，好像就只有这么一个核心作用。目标认知混乱，但并未受到致命伤害。”
“确实如此。”又一个人附和，并开始算起了经济账，“而且别忘了，根据我们之前搞到的残缺资料，这东西的制造成本高得吓人，用的都是最前沿管制最严格的材料。虽然理论上，处于它影响范围内的元婴以下修士，大概率会因为无法适应维度切换导致的认知崩溃或存在性矛盾而自我瓦解，算是灭杀。但结合这离谱的成本来看，用它来杀低阶修士，简直是拿大炮去打蚊子，亏到姥姥家了。它的性价比，恐怕真的就只体现在困住乃至废掉数个高阶战略目标这一个用途上。”
“所以。”先前分析的那人总结道，“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继续测试它的持续时间极限了。从战术角度看，它目前展现出的控制时间，已经足够我们调动并完成绝大多数需要长时间充能，准备或瞄准的超大型战争法器的投放流程了。时间够用就行，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应该尽快启动后续杀伤环节，把林玄彻底解决，以免夜长梦多，出现什么我们预料之外的变数。”
这番话得到了不少人的暗自赞同。毕竟，复仇和灭口才是首要目标，武器测试只是顺带。
林玄在最初的极度不适与混乱之后，凭借合体境修士强大的适应力与道心修为，开始逐渐找到一种脆弱的“平衡”。他放弃了所有试图理解或对抗这诡异维度的努力，转而将全部心神内敛，如同风暴眼中的一点寂静。
他无法移动，无法有效施展大多数神通，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状态。但他发现，在这个似乎隔绝了一切的诡异区域内，他那原本因外界干扰而受限的神识，竟然能够相对清晰地向外延伸探测了！
虽然探测到的景象同样被维度乱流扭曲得光怪陆离，难以准确解读，但至少延伸这个行为本身变得可行。而且，似乎正因为这片区域的规则极其特殊且混乱，外界原先布置的那些针对神识的干扰和污染手段，其作用机制在这里反而失效或被严重削弱了！
这就像在一个信号完全屏蔽的房间里，突然打开了一扇朝向另一个混乱频段的窗户。窗户外的景象扭曲不堪，但至少能看出去。
林玄心中刚升起一丝利用这点做些什么的念头。
下一瞬间！
他看到，维度异常区域之外，那灰暗的天空和荒原上空，骤然亮起了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恐怖灵力与规则波动！
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所在的这片诡异区域，如同暴雨般疯狂倾泻。
“靠！有完没完？！”林玄心中警铃炸响，几乎要骂出声。他能清晰看到自己这个愤怒的念头化为发光的字迹，在扭曲的维度中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地将防御催动到极致，道树光辉炽盛，本命宝珠结成前所未有的绝对防御阵势，准备硬扛这仿佛无穷无尽的毁灭洪流。
然而……
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爆炸，毁灭性的能量冲击，规则的剧烈对撞……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些携带着恐怖波动的攻击，无论是实体化的能量洪流、法则武器投射、还是概念性的诅咒打击，在接触到维度异常区域边界，或者说落入这片规则错乱领域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或者更准确说，是失效了。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没有冲击。它们就那么凭空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维度异常区域内，依旧只有林玄自身道树的光芒和那些不断变幻的光影，以及他自己不受控制泄漏出的思维文字。
“什么情况？！”林玄愣住了，连带着又一个疑问句化为漂浮的文字。
监测小世界内，同样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水镜前，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多重饱和打击，如同投入深不见底黑洞的石头，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这……这……”刚才催促开火的人哑口无言。
“看起来……这些外部攻击被投入到那个量化维度区域之后，想要发挥作用，面临的问题跟目标想要离开那个区域是一样的！”
“它们也必须符合那个区域内不断切换、叠加的维度规则！一道基于正常三维空间规则、以直线或抛射轨迹运行的能量束，当它进入一个可能瞬间切换成二维平面或一维线的领域时，它的存在形式、运动轨迹甚至生效逻辑都可能被彻底改变、无效化，或者被分散到无法构成有效攻击的维度层面去了！想要攻击生效，恐怕也得像离开那里一样，需要在所有活跃维度中同时满足触发条件……这几乎不可能同步实现！”
有人思维活跃起来，提出新想法。
“如果让这量化维度限制器不求困杀，只求制造一片敌人难以有效攻击和通过的混乱区域，然后把覆盖范围尽可能扩大！这不就是一个极其优秀的战场分割器吗？把敌方主力困在里面，我们用常规火力收拾外面的！”
这个想法引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
但很快，现实问题被提了出来:“先别畅想未来了！现在的问题是，这东西持续时间到底有多久？它不解除，我们后续所有攻击都打不进去，等于我们把自己最强的矛和最硬的盾撞在一起，结果谁也奈何不了谁！杀不了林玄啊！”
最先解释武器的那人摊了摊手，无奈道:“这我上哪知道去？都说了是实验品，半成品！说明书都没写！能量源是特制的，我们只知道大概能撑一段时间，但具体多久……可能只有当初设计它的那几个已经死了的家伙知道吧。继续等吧，等它能量耗尽自动失效。”
一时之间，监测小世界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精心策划的绝杀局，因为一件过于超前且不稳定的武器，陷入了谁也没预料到的尴尬僵局。
猎人们手握威力无穷的猎枪，却发现猎物被困在了一个暂时谁也无法打破的透明罩子里。他们只能围着罩子干瞪眼，等着罩子自己消失。
攻与守，杀与存，在这片被扭曲的维度中，陷入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平衡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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