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灵舟在光怪陆离的古战场残影中穿梭，如同行驶在一条由煞气与时空碎片构成的隧道。四周刀光剑影的幻象不时掠过，金铁交鸣与喊杀声近在耳畔，却又仿佛隔着万古岁月，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陆星遥额头见汗，手中捧着一方巴掌大小、星光流转的银色罗盘，罗盘指针不断微调，指引着灵舟在危险的煞气缝隙间穿行。显然，即便有星衍阁秘宝和秘法，在这片北冥海着名的凶地投影中穿行也绝不轻松。
约莫一刻钟后，前方煞气渐薄，隐约有正常的天光与海风透入。
“快到了！”陆星遥精神一振，手中法诀再变，银色灵舟猛然加速，“嗡”地一声，终于彻底冲出了那片墨黑煞气的范围。
眼前豁然开朗。
依旧是北冥海那苍茫无际的墨蓝色水域，但天空中的阴云淡了许多，海风虽然依旧凛冽，却不再带着死寂与蛮荒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下方海面上，出现了一片星罗棋布的岛屿群。这些岛屿大多不大，上面覆盖着耐寒的墨绿色植被，岛屿之间水道纵横，灵气浓度竟比外界高出不少。
“这里是‘碎星群岛’，北冥海外围相对安全的一处修士聚集地。”陆星遥操控灵舟降低高度，朝着其中一座中等大小的岛屿落去，同时解释道，“也是前往‘碧海潮生阁’遗址的中转站之一。”
灵舟稳稳停靠在一处隐蔽的天然港湾内。港湾两侧崖壁高耸，其上爬满了一种散发荧光的藤蔓，将内部映照得朦朦胧胧。
云渊扶着气息虚弱的凌霜下了灵舟。凌霜方才强行催动玄冰祖纹，消耗了本源精血，此刻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
“凌姑娘伤势不轻，我先为她稳定伤势。”云渊对陆星遥说了一句，便扶凌霜在一块干燥的礁石上坐下，取出一枚得自古修遗府的“生生造化丹”让她服下，同时将精纯平和的纯阳星力缓缓渡入她体内，助她化开药力，稳固神魂，修补本源。
陆星遥见状，也不多言，默默在周围布下几道简易的预警与隐匿阵法，随后安静地站在一旁护法。
约莫半个时辰后，凌霜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气息也平稳下来。她睁开眼，对云渊微微点头：“多谢云兄，我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云渊这才收功，转身看向一直等候的陆星遥，郑重抱拳：“陆道友，此番援手之恩，云渊定当厚报。方才道友提及‘碧海潮生阁’与‘暗钥’，不知可否详细告知？”
陆星遥苦笑一声，挥手撤去周围阵法，寻了块平整的礁石坐下，示意云渊也坐。
“云兄客气了。其实，陆某追踪这‘暗钥’已有数月之久。”陆星遥开门见山，“此事说来话长，涉及我星衍阁一桩隐秘，也与北冥海一桩即将出世的大机缘有关。”
他顿了顿，整理思绪，缓缓道来：“云兄可知‘碧海潮生阁’？”
云渊摇头。凌霜也露出倾听之色。
“碧海潮生阁，乃是上古时期，雄踞北冥海的一方超级势力。其鼎盛之时，阁中高手云云，甚至有传闻，其阁主已触摸到‘炼虚合道’的边缘，堪称此界绝顶。”陆星遥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此阁精研水法、阵法、豢兽之道，其核心传承《碧海潮生诀》与护阁大阵‘万流归墟阵’，更是名震上古。”
“然而，不知因何缘故，约在万载之前，碧海潮生阁突然封闭山门，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又过了数千年，有修士发现，其山门所在的‘归墟海眼’附近，出现了空间崩塌迹象，整个碧海潮生阁连同其所在的‘潮生秘境’，竟沉入了北冥海底的空间夹层之中，从此消失无踪。”
“空间夹层？”云渊眉头微皱。
“正是。那并非寻常海底，而是一处极不稳定的折叠空间。万载以来，无数修士试图寻找其入口，皆无功而返，甚至陨落者不计其数。直到百余年前，我星衍阁一位擅长推演天机的长老，在一次观测北冥星象时，偶然发现，每隔一甲子，归墟海眼附近的空间波动会出现规律性异动，那正是潮生秘境与主世界最接近、空间壁障最薄弱的时刻！”
陆星遥声音渐沉：“而最近一次异动周期，就在三年之后。”
云渊心中一动：“这‘暗钥’，便是进入那潮生秘境的关键？”
“不错。”陆星遥点头，“根据我星衍阁历代搜集的残卷秘录，以及那位长老的推演，要安全进入那空间极不稳定的潮生秘境，需要两把‘钥匙’。一把为‘明钥’，据推测可能是一件与碧海潮生阁本源相关的信物或法器，至今下落不明，或许仍流落在北冥海某些古老势力手中。”
“另一把，便是这‘暗钥’。”他看向云渊，“暗钥并非碧海潮生阁炼制，而是上古时期，某位精通空间阵法的异人，以北冥海深处一种罕见的‘虚空幽晶’为主材，辅以数种早已绝迹的空间属性宝材炼制而成。此钥本身并无特定归属，其核心功效，便是在特定空间薄弱点，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临时通道，并能一定程度上稳定通道周围的空间乱流。”
“我星衍阁耗费巨大代价，终于推演出，这枚暗钥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北冥海鲛人王族手中，被其作为祭祀圣鼋的圣物之一。鲛人族将其置于圣鼋身侧，借圣鼋那洪荒遗种的磅礴生机与空间天赋，温养此钥，同时也借助此钥的些许空间之力，维持其族地附近海域的稳定。”
陆星遥叹了口气：“我奉命前来，本欲设法与鲛人族交涉，或寻找机会取钥。奈何鲛人族对外族戒备极深，尤其对人族敌意甚重。我潜伏数月，连鲛人族地外围都无法靠近，更别提靠近圣鼋了。却不曾想，云兄你竟直接闹出这般大动静，引得圣鼋翻身，鲛人王族精锐尽出，反倒让你趁乱得了手。”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也有一丝钦佩。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虎口夺食，绝非易事。
云渊恍然，原来这暗钥牵扯如此之广。他沉吟片刻，问道：“陆道友方才说，这是进入潮生秘境的‘关键’之一。即便有了暗钥，没有明钥，也无法进入？”
“理论上是这样。两钥合一，方能真正开启稳定的门户。”陆星遥点头，“不过，据阁中推测，单凭暗钥，在空间异动周期内，于特定地点（很可能就是归墟海眼），或许也能强行打开一道不甚稳定的缝隙，只是风险极大，随时可能被空间乱流吞噬，或者传送至秘境内的随机危险区域。”
他看向云渊，目光坦诚：“云兄，我之所以出手相助，并坦诚相告，一是不愿见同道陨落于鲛人与风暴之下；二来，也是存了合作的心思。”
“合作？”云渊不动声色。
“正是。”陆星遥正色道，“暗钥既已落入云兄之手，这便是你的机缘。我星衍阁所求，并非独占秘境。阁中对碧海潮生阁的阵法传承，尤其是那‘万流归墟阵’的阵图与核心阵理，志在必得。此乃我阁传承补全之关键。此外，秘境中其他宝物、传承，我阁只取部分与研究价值高的古籍、阵图拓本，其余皆可商量。”
“作为交换，我星衍阁可以提供以下支持：第一，关于潮生秘境更详细的情报与地图（虽不完整）；第二，未来三年，帮助云兄寻找‘明钥’的线索；第三，在进入秘境时，我星衍阁可提供专门的阵法团队与破禁宝物，提高成功率和安全性；第四，我本人及星衍阁在北冥海的部分力量，可作为云兄的盟友。”
条件可谓相当优厚，也显示了星衍阁的诚意。显然，他们更看重的是秘境中的阵法传承与知识，对于具体的法宝、丹药等资源，反而看得不那么重。
云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凌霜。凌霜微微颔首，传音道：“星衍阁在修真界口碑尚可，尤其重视承诺与研究。其所言关于碧海潮生阁的信息，与我玄冰宫古籍中零星记载也能对上。合作……可行，但需明确细节与分配。”
云渊心中已有计较，转头对陆星遥道：“陆道友坦诚相待，云某感激。合作之事，原则上我同意。不过具体细节，尤其是进入秘境后的行动方案、收获分配、风险承担等，还需从长计议。另外，如今暗钥虽在我手，但鲛人族绝不会善罢甘休，圣鼋异动也可能引来北冥海其他势力的关注，我们需尽快离开此地，从长计议。”
陆星遥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这是自然！云兄考虑周全。此处虽隐蔽，但确实不宜久留。我在碎星群岛有一处隐秘洞府，布有高阶阵法，可暂避风头。我们可先去那里，再从长计议后续之事。”
就在三人准备动身之际，云渊突然神色一动，翻手取出了那枚得自古修遗府的、与神秘星图有关的古老玉简。
此刻，这枚一直沉寂的玉简，竟微微发热，内部那幅残缺的星图自行浮现，其上代表北冥海区域的几颗星辰，光芒明显比其他区域明亮数倍，并且……正与天空中某个方向的星辰隐隐呼应！
“这是……”陆星遥身为星衍阁弟子，对星辰之力极为敏感，立刻察觉到玉简的异常，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光芒，“好精纯古老的星力印记！云兄，此物你从何得来？”
云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星图光芒指引的方向，又结合陆星遥之前提到的“归墟海眼”，心中猛然升起一个念头。
难道……这古修遗府玉简中记载的星图，所指的终极目的地，或者其中一个关键节点，就是那碧海潮生阁所在的潮生秘境？
甚至，这玉简本身，会不会与那失踪的“明钥”有关？！
他将这个猜测压下，对陆星遥道：“此物来历有些复杂，稍后细说。陆道友，你可知‘归墟海眼’的具体方位？”
陆星遥指向东北方向：“据此约三万里外，有一片终年被迷雾与空间乱流笼罩的死亡海域，便是归墟海眼所在。那里是北冥海最危险的禁地之一，即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三万里……云渊记下这个方位，又看了一眼手中微热的玉简。
看来，北冥海之行，注定要与这碧海潮生阁纠缠不清了。
“我们先去你的洞府。”云渊收起玉简，果断道。
陆星遥点头，重新祭出银色灵舟。三人登舟，灵舟化作一道黯淡的银光，悄无声息地融入碎星群岛复杂的水道与岛屿阴影之中，朝着陆星遥所说的隐秘洞府驶去。
他们都知道，夺取暗钥只是开始。
鲛人族的追杀、北冥海其他势力的觊觎、对明钥的寻找、对潮生秘境的探索……一系列更大的挑战与机缘，正如同海面下潜藏的暗流，悄然涌动，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席卷整个北冥海的风暴。
而云渊手中的暗钥与神秘玉简，或许正是开启这场风暴的核心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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