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弯腰捡起烟袋,递到王大爷手中,语气温和却字字千钧:“王大爷,先辈安息的根本是不堕入邪道、不害后人。现在妥善处置,才是真的对得住列祖列宗。”
柳晴几人也已经从夏念慈口中听明缘由,脸色都沉了下来。
王大爷的两个儿子站在一旁,眉头拧成了疙瘩,一个劲地叹气,显然也知道“火化先辈”在老辈人眼里是多大的忌讳。
“可、可那是挖祖坟烧尸骨啊……”
王大爷蹲在地上,枯槁的手掌拍着大腿,老泪混着脸上的褶皱往下淌,“我爹要是泉下有知,不得骂我不孝啊!”
“爹,孝不是让爷爷变成害人的邪祟!”
李康达也蹲下身,声音里带着急切,“您也看到林先生的本事了。只有火化后安放进新的吉地,再用辰砂镇住煞气,爷爷才能真正解脱。总比将来他破棺出来,亲手害了自家子孙强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划破了山岗的寂静。
是王大爷二儿子的手机,屏幕上“媳妇”两个字跳动的有些刺眼。
他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脸色就变了。
听筒里顿时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嘶吼:“快回来!小俊突然浑身痒得跟疯了一样,自己把脸都抓烂了,血糊一片!”
“啥?!”
二儿子的声音都劈了,“你按住他,我马上回!”
他挂了电话,抓着王大爷的胳膊焦急的说,“爹!小俊出事了!浑身奇痒……”
话音未落,人已经朝着山下狂奔。
王大爷浑身一震,眼泪还挂在脸上,踉跄着起身就追:“我的乖孙子!”
林冲脸色一沉,对众人道:“快跟上!这是坟里的邪煞侵身了!”
一行人拔腿就往村里跑,没人再说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王大爷压抑的喘息。
赶到二儿子家时,院子里一片混乱。
小俊妈正抱着七八岁的男孩往三轮车上塞,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小脸、脖子、胳膊上全是血道子,指甲缝里都嵌着皮肉,两只手还在疯狂乱抓,被他妈死死按住,手腕都掐出了红印。
“别去镇上了!”
李康达一边喊一边冲过去阻拦,“林先生在这里,他能治!”
林冲几步跨到近前,指尖凝出一缕暖金色的纯阳灵力,快速点在了孩子的眉心。
小俊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皮一沉,软在了他妈怀里。
“啊!孩子咋不动了?!”
小俊妈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孩子就要哭嚎。
“别担心,他只是睡着了。”
林冲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扫过孩子周身。
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正像小蛇般,在孩子皮肤下游窜,与他在坟墓中尸身指骨缝里看到的黑气,一模一样。
“快抱进屋,别让风灌着了。”
小俊爸慌忙搭手,夫妻俩抱着孩子就往堂屋里跑。
林冲转头分派任务,声音干脆利落:“柳晴、姜鹏,画二十张驱邪符,贴满王家所有门窗。黄亮,去镇上买墨斗线、生石灰,再找老农户买十斤陈年糯米,越快越好。”
他顿了顿,看向黄亮,“记住,糯米要三年以上的,别买新米。”
柳晴赶忙插话道:“林先生,这种煞气怕阳火和黑狗血,我画符时加点晒干的艾草灰,再让黄亮买些黑狗血回来,泡符纸后再贴门窗,防煞效果翻倍。”
黄亮立刻点头:“行,没问题,买完黑狗血顺路买糯米。”
三人应声行动。
黄亮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王大爷,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院外跑。
堂屋里,小俊被放在炕上,衣服一脱,众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孩子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血道子纵横交错,渗着血丝的皮肉外翻着,连脚底板都被抓烂了。
王大爷看着乖孙的惨状,嘴唇哆嗦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看好了。”
林冲对众人说,随即掌心缓缓升起一团暖金色的纯阳灵力,就像小太阳一般透着暖意。
他将手掌贴在小俊的脚心上,灵力顺着经脉缓缓上行。
众人清晰地看到,孩子皮肤下的黑气被灵力逼得节节败退,沿着血管往头顶上涌去,最终化作一缕缕细如发般的黑气,从他的鼻孔里飘了出来。
“念慈,动手。”
林冲头也不回地说。
夏念慈立刻凝聚灵韵之气,七彩光丝缠绕在黑气周围,“滋啦”作响。
但她的灵韵之气刚触碰到黑气,指尖便传来了微微的刺痛,她立刻喊道:“师兄,这煞气和坟里尸身的黑气是同源的!光净化表面是不够的,得用灵韵之气护住小俊的经脉!”
她不等林冲回应,七彩光丝便分成两股,一股缠住黑气,一股顺着孩子的眉心渗入,在经脉中织成了一个细密的气网,将残留的煞气给牢牢锁住。
“这、这黑气……”
王大爷指着那缕黑气,声音发颤,“俺当年砍槐树时,树洞里也飘出过这玩意儿!”
林冲手上动作不停,语气郑重:“这就是您爷爷尸身散出的邪煞。他化僵的煞气会顺着血脉找到子孙,小俊只是第一个。再拖下去,王家的孩子都要遭殃了。”
小俊妈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抓着王大爷的裤腿哭道:“爹!您就听林先生的吧!不能让小俊再遭这罪了!”
王大爷看着炕上孩子苍白的小脸,又看了看那消散的黑气,终于闭了闭眼,重重叹了口气:“烧……烧吧!只要能保我王家平安,我认这个不孝的名声!”
说完这句话,王大爷就像犯下了滔天大错,枯瘦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没再去看炕上的孙子,而是转身走出堂屋,独自一人蹲在院角的桂花树下,摸出烟袋锅往烟锅里塞烟丝,但却因手抖得厉害,烟丝撒了一地。
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点着,烟雾缭绕中,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打湿了衣襟。
林冲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为了不引起村民恐慌,也怕邪煞在白天遇到阳气会反扑,众人商量后决定,等夜深村民都睡熟了,再去挖坟火化。
“王大爷,您年纪大了,夜里寒气重,就别去了,我们把事情办妥就可以了。”
林冲找到老人,轻声劝道。
“不行!”
王大爷猛地抬头,烟袋锅在地上都磕出了火星,“是我决定烧的,我得去给我爷爷磕三个响头,当面赔罪。不然我这心里,一辈子都会不安生的。”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容不得反驳。
林冲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同意。
但他坚决不让夏念慈和李康达同行:“念慈,你灵韵之气虽纯,但邪煞最易缠上阴柔之体。李伯伯,你是王家女婿,虽不算直系血脉,可夜里行事变数多,您就留在家里。”
夏念慈虽然有些担心,却也知道轻重,乖乖点头:“师兄,你一定小心。”
李康达更是明白其中利害:“行,我不去添乱,你们放心去。”
最终定下的随行人员只有五个:林冲、柳晴、姜鹏、黄亮,外加执意要去的王大爷。
就连王大爷的两个儿子都被林冲拦了下来。
邪煞循着血脉索命,直系亲属在场风险太大,万一被煞气缠上,只会添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村子渐渐沉寂。
当墙上的挂钟指向夜里十一点,整个村落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几声犬吠偶尔划破夜空。
“走。”
林冲背起装着朱砂、糯米和符纸的背包,率先走出院门。
柳晴、姜鹏和黄亮紧随其后,每人手里都拎着挖坟的工具。
柳晴的背包里装着驱邪符,姜鹏腰间别着桃木剑,黄亮还提着装满墨斗线和生石灰的帆布包。
王大爷走在最后,胳膊上挂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黄纸和供品。
那是他特意准备的,说是给自己爷爷烧去的“赔罪钱”。
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透着一股反常的安静。
月色格外清亮,银辉洒在土路上,不用手电筒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夜风卷着松涛声从耳边掠过,就像有人在暗处低语。
刚到祖坟跟前,王大爷便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膝盖撞得冻土都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抱住中间那座坟包的土坡,哭声瞬间就崩了出来,浑浊的眼泪砸在坟前的枯草上:“爷爷!孙子不孝啊!您咋就成这样了……咋能害自家后人呐!”
“咚咚咚——”
他攥着拳头撑在地上,额头一下又一下地往冻土上磕,每一声仿佛都带着愧疚。
不过片刻,他的额头上就红了一片,甚至还渗出了血丝。
林冲几人站在一旁,谁也没说话。
柳晴悄悄别过脸,从背包里摸出纸巾攥在手里。
姜鹏攥紧了手中锄头柄。
黄亮则往林冲身边靠了靠,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的黑暗。
他们都相信林冲的判断,可看着老人这副撕心裂肺的模样,谁都没法硬起心肠。
十多分钟后,王大爷烧完黄纸,纸灰在夜风中打着旋儿飘远,他才抹了把脸,从柳晴手里接过铁锹。
他吸了吸鼻子,流着泪率先挖了下去:“挖!都怪我当年没早点把树砍了……”
姜鹏和黄亮立刻跟上,锄头抡得虎虎生风。
可他们刚挖了两尺,锄头就撞上了盘绕的槐树根。
那些树根就像铁索一样扎在土里,粗的能抱满怀,细的就像蛛网般交错,一锄头下去只留下一道白印。
姜鹏立刻停手:“这树根缠着煞气,硬砍会泄露煞气的!”
说着,他取出桃木剑,蘸了一点随身携带的朱砂,顺着树根纹路划下,“桃木克阴,朱砂镇煞,这样砍,既能断根又不会泄露煞气。”
果然,桃木剑划过的地方,树根表面的黑气瞬间消散,锄头下去轻松就将树根劈断了。
林冲站在墓坑边警戒,对柳晴吩咐道:“棺材一露出来,就立刻贴镇邪、镇煞两道符,墓坑的四角撒上生石灰和糯米。邪煞遇到阳气容易反扑,别给它机会。”
“放心,东西都备着呢。”
柳晴点头,将两张黄符捏在左手,右手攥着装满糯米和石灰的布包,目光死死盯着坑底。
足足挖了两个多小时,坑底才终于露出了棺木的一角。
王大爷扒开最后一层泥土,看清棺木的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十多年过去,这口松木棺材居然完好无损,连漆皮都没怎么掉。
只是被盘绕的槐树根裹在中间,月光照耀下,就像一个被藤蔓缠住的铁盒子。
“砍断树根!”
林冲低喝一声。
姜鹏立刻掏出柴刀,顺着树根与棺木的缝隙劈砍,“咔嚓”声在寂静的山岗上格外清晰。
当最后一根树根被斩断,棺木彻底暴露在月光下时,异变陡生!
“轰隆!”
棺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就像里面有东西在疯狂撞棺。
低沉的嘶吼声从棺内传出,但那不是人声,倒更像是野兽的咆哮,沉闷又恐怖。
墓坑边缘的泥土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砸在棺盖上发出噼啪声。
“动手!”
林冲的声音刚落,柳晴便快速将两张符纸精准地贴在棺盖前后,黄亮和姜鹏同时拽开墨斗线,“啪”地一声弹在棺木上,墨线瞬间就亮起了一道淡光。
林冲则一把将吓得腿软的王大爷拽出墓坑。
老人已经瘫了,嘴里反复念叨着“爷爷饶命”,要不是被林冲架着,早摔进坑底了。
“别慌!是煞气冲棺!”
林冲喝止他,接着转身跳进墓坑。
他指尖凝出金红色的纯阳灵力,以指为笔,在棺盖中央飞速画符,“镇煞敕令”四个灵力大字刚成型,就化作金光渗进棺木。
三道镇物同时起效,棺木的颤抖这才停止,嘶吼声也弱了下去。
柳晴趁机将糯米和生石灰撒入墓坑四角,粉末刚接触到棺木,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瞬间就变成了焦黑色,还冒着一缕缕黑烟。
“这邪煞够重的。”
姜鹏倒吸一口凉气,“糯米都烧黑了。”
林冲蹲在棺边,手掌贴着棺盖感受了片刻,沉声道:“煞气没散,只是被镇住了。立刻起棺,找个空旷地方火化,必须在日出前烧完,不然阳气一盛,它反而能借势破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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