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顿时一阵轻松，连日紧绷的气氛仿佛裂开一道缝隙！
每个人脸上都浮起些许血色！
就连角落里一直埋头记录的电讯员也悄悄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指节！
但是，许愿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像是有无形的丝线在那里打了个死结！
他推开面前搪瓷缸，身子前倾，阴影落在粗糙的木质地图台上！
“两个联队？番号确认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那丝刚刚泛起的轻松瞬间凝固。
“确认了！”
参谋立正回应，语速极快！
“是日军第十六师团的第 38 联队，以及第九师团的第 36 联队！”
一旁的郑云峰已经抓起红蓝铅笔！
俯身在地图上迅速标出位置！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军座，这两个联队都擅长山地作战！”
他语气凝重，指尖点着代表第 36 联队的标记！
“尤其是这个第 36 联队，他们战前曾在台湾进行过长时间的丛林特种训练，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打破了指挥部的凝重！
帘子猛地被掀开！
程建国带着几个满身尘土、脸上带着刮痕的侦察兵！
押着一个被反绑双手、山民打扮的年轻人进来！
那年轻人虽然被推搡着，脖颈却挺得笔直！
“军座，抓到一个探子！”
程建国声音洪亮，带着邀功的兴奋！
“这小子在峪口鬼鬼祟祟，拿着炭笔在树皮上画地形图！”
被反绑双手的年轻人猛地昂起头！
脸上混着汗水泥污，一双眼睛却亮得灼人！
“我不是探子！我是来找你们的！”
许愿目光沉静，抬手示意！
“松绑！”
绳子落地！
年轻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
毫不避讳地迎着许愿审视的目光！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许愿问！
“我叫杨志远，皖南游击支队政委！”
年轻人说着，熟练地侧过身！
用牙齿配合还能活动的手指，从破烂衣襟的夹层里！
小心翼翼取出一张磨损严重、边缘卷曲的证件，递了过来！
上官志标上前接过，仔细查验纸张、印章和模糊的字迹！
片刻后，转向许愿微微点头！
“证件是真的，防伪标记也对得上！”
许愿指了指旁边的树墩！
“坐！”
在杨志远坐下的瞬间！
许愿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了然！
通过技能“洞察”！
他清晰地感知到！
眼前这人心中翻涌着找到组织的急切与坦诚！
没有丝毫敌意或隐瞒的阴霾！
可以信任！
“杨政委，说说这一带的情况！”
许愿将面前的水壶推过去！
杨志远也没客气，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用袖子一抹嘴！
“日军在大小山口都设了卡子，配备机枪和掷弹筒。每隔三天，就会进山扫荡一次！”
他语速很快，带着长期游击战养成的精干！
“但他们不熟悉地形，像没头苍蝇，每次都是烧掉几个空村子，无功而返！”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
“不过最近，他们像是在找一个人——陈念慈老先生！”
“陈念慈？”
“前清举人，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塾师，门生故旧遍布皖南！”
“日本人三番五次请他出山，想让他出面组织维持会，搞‘以华制华’那套！”
杨志远嘴角扯出一丝讥讽！
“不过，老人家的骨头硬，早就带着家人躲进深山了，鬼子连影子都摸不着！”
许愿与身旁的上官志标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能找到他吗？”
许愿转向杨志远，目光锐利！
“能！”
杨志远斩钉截铁！
“我这就带你们去！”
当夜，秋高气爽，月暗星稀！
一行人跟着杨志远，在崎岖陡峭的山径上艰难穿行，最终抵达鹰嘴岩下！
攀上一段近乎垂直的崖壁，拨开浓密的藤蔓，才露出一个十分隐蔽的岩洞入口！
洞内狭窄，点着松明，光线昏黄摇曳！
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陈念慈老先生听完许愿的来意后！
捋着长须，沉吟不语！
只有松明燃烧的噼啪声在山洞里回响！
“许将军是要老朽出面，组织乡民，支应贵军？”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仿佛带着金石之音！
“正是！”
许愿正色，身体挺得笔直！
“日寇势大，我军初来，根基未稳！唯有依靠乡亲，方能持久！”
“请先生联络各村寨耆老，发动民众，绝不给日本人一粒米、一根柴！”
“我们要在这皖南大山里，建一个鬼子啃不动、砸不烂的铜墙铁壁！”
陈老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忧虑未消！
“许将军壮志可嘉！”
“可是，知否这数千将士与数万乡民，每日需要多少粮秣？”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山民自己的存粮，恐怕都不够吃到秋收！”
“无粮，则民心不稳，军心易散啊！”
一旁的郑云峰立刻展开随身携带的军用地图，指向上面几个标记点！
“老先生所虑极是！”
“所以我们的策略是，不仅要守住山口，还要主动出击！”
“日军散布在各处的据点、粮站，囤积了不少物资！那里，就是我们近在眼前的补给来源啊！”
“好！”
陈老先生猛地一拍石案，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
仿佛整个石案都在微微颤抖一样！
他霍然起身，宽大的旧布袍袖如同被风吹起的旗帜一般，猎猎作响！
陈老先生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空气中回荡！
“老朽这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本以为此生再无什么可为之事！”
“然而，如今能为保境安民尽一份心力，老朽即便死，也无憾了！”
他的目光如炬，凝视着远方！
仿佛能穿透那层层叠叠的山峦！
看到那隐藏在山林之间的东瀛倭寇！
“这皖南的秀丽山水，乃是我华夏大地的瑰宝，绝不容倭寇践踏！”
在陈老先生的振臂高呼之下！
而且杨志远的游击队也迅速行动起来！
如同一根根穿针引线的细针，将各个村寨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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