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许可证”,沈懿开始了她精心设计的治疗第二阶段。
她每日准时出现在周显的病房,亲自为他换药、施针。她的动作精准、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周老爷子起初对那黑乎乎、发热力惊人的药膏还有些畏惧,但在沈懿温和而坚定的解释下,以及切身体会到疼痛减轻的好处后,逐渐变得配合甚至依赖。
沈懿的针刺手法,在周显看来神奇无比。那细微的震颤,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能量,一次次疏通着他淤塞多年的经络。他感觉那双冰冷沉重的膝盖,仿佛渐渐被注入了暖流和活力。更让他舒服的是沈懿每次治疗后,会辅以一套独特的手法按摩,放松膝关节周围的肌肉群,这极大地缓解了因长期疼痛导致的肌肉痉挛和紧张。
沈懿不仅治疗他的身体,更关注他的心理。她会在治疗时,用不急不缓的语调,讲述一些古代医家巧妙治病的小故事,或者解释一些浅显的养生道理。她言语间的沉稳和自信,自带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周显久病缠身,脾气难免乖戾,但对沈懿,他却很少发脾气,甚至愿意听她的话,尝试进行一些极轻微的、无负重的床上关节活动。
这一切,周天华都看在眼里。
他工作繁忙,不能时刻陪伴,但每次来到病房,看到的都是父亲日益改善的精神状态和逐渐舒展的眉头,听到的是父亲对沈医生由衷的称赞。
“天华,沈医生是真正的神医啊……她这手本事,怕是祖传的绝学。”
周显拉着儿子的手,感慨道:“你跟她说说,能不能一直帮我把这腿治好?别人我信不过。”
父亲的认可,是沈懿融入周家核心圈最有力的通行证。
与此同时,沈懿对实验室监测数据的解读,也再次让陈永康团队感到惊讶。她不仅能准确判断数据的临床意义,还能预判某些指标可能出现的微小波动,并提前调整药膳配方或针刺强度。比如,她注意到周显血肌酐有极其轻微的上升趋势仍在正常范围内,立即在药膳中加入了茯苓、薏苡仁等利湿泻浊的药材,并略微减少了外敷药膏中川乌的剂量。几天后,肌酐数值便回落并稳定下来。
这种对药物毒副作用的精准把控和前瞻性干预,彻底折服了原本心存疑虑的陈永康。他开始主动与沈懿讨论病情,甚至虚心请教一些关于传统医学理论的问题。沈懿也乐于分享,但分寸掌握得极好,只谈机理和效果,绝不涉及自己前世的核心秘密。陈永康团队的态度,从最初的抵触、监督,逐渐转变为配合、学习。沈懿成功地将这个潜在的“反对派”,转化为了自己治疗团队中的协同力量。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夜晚。
周显因白天多活动了一会儿,夜间膝关节出现了反复的、深层次的酸胀痛,这种疼痛不同于之前的锐痛,却同样折磨人,常规的温和镇痛措施效果不佳。值班医生按照常规处理,效果有限,他烦躁不安,影响了心率血压。
周天华接到陈永康电话后,连夜赶到医院,面色凝重。陈永康也有些束手无策,建议使用更强效的止痛针剂,但又担心对老人心血管系统的影响。
“要不要请沈医生来看看?”
陈永康在情急之下,主动提议。这在他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周天华立刻拨通了沈懿的电话。沈懿在睡梦中被唤醒,听清情况后,只说了句“我半小时内到”,便挂断了电话。
她赶到病房时,衣着整齐,眼神清明,没有丝毫被吵醒的倦怠。她先是仔细查看了周显的情况,询问了疼痛的性质和部位,又搭指感受了一下他足踝部的脉动,仍以评估血管循环为名。
“老爷子这是经络虽通,但气血尚未完全充盈,加之白日劳累,虚寒内生,凝滞作痛。”
她迅速做出判断:“非实痛,乃虚痛。强效止痛针恐伤正气,不妥。”
她让护士取来她存在科室的艾绒。然后,她选取周老爷子小腿上的足三里、三阴交等穴位,采用了一种独特的隔药饼灸。
她将少量温阳散寒的中药粉主要成分为肉桂、干姜用姜汁调成小饼,置于穴位上,再将捏成圆锥状的艾绒放在药饼上点燃。
艾热透过药饼,温和而持久地渗入穴位,带着浓郁的药香。这是一种温和的、补充式的疗法。
周显很快感到一股舒适的暖流从小腿蔓延至膝部,那股烦人的酸胀感如同冰雪遇阳,渐渐消融。不到二十分钟,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变得平稳,竟握着儿子的手,再次沉沉睡去,心率血压也恢复了正常。
周天华站在床边,看着父亲安详的睡颜,再看看在艾灸氤氲烟雾中,神情专注、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的沈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和震撼。
这次夜间紧急处理,沈懿展现的不仅是医术,更是一种临危不乱的专业素养,以及对病人病情精准的辨证能力。她没有采用任何激进或可能带来副作用的方法,而是用最温和、最传统的方式化解了危机。这比任何一次成功的常规治疗,都更能打动人心。
“沈医生,谢谢你。”
周天华送沈懿出病房时,语气无比真诚:“以后我父亲的治疗,就全权拜托你了。无论是医疗方案,还是团队协调,你都可以直接做主。陈医生那边,我会跟他明确。”
“周总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沈懿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但心中知道,这临门一脚,她成功了。
第二天,周天华正式通知医院和陈永康团队。
任命沈懿医生为父亲周显医疗小组的组长,全面负责周显的所有医疗决策,原有医疗团队需全力配合其工作。
刘建国主任得知这个消息时,内心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空降来的沈懿,确实有过人之处。她不仅用实力回应了质疑,更用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融合了古老智慧的方式,解决了他都觉得棘手的问题。他在晨会上宣布了这一任命,创伤骨科内那些残余的窃窃私语,终于彻底平息。
至此,沈懿正式、且以核心领导者的身份,进入了周显的医疗团队。她拥有了随时接触周显、定期与周天华沟通病情的正当理由。她这个“医生朋友”的身份,已然确立。
借着讨论周显康复计划的契机,沈懿与周天华的交流越来越多,话题也逐渐从纯粹的病情,延伸至更广阔的领域。她会“不经意”地提及一些关于健康产业、生物科技前沿动态的看法,其角度之新颖,有时连周天华都感到启发。沈懿则借此机会, 观察周天华的状态,留意他言谈中是否透露出公司融资、合作方面的压力或异常。
一天下午,沈懿在为周显做完艾灸保健后,周天华邀请她在医院花园里边走边谈。
“沈医生,听说你之前在嘉和国际,也接触过不少投资界的人士?”
周天华状似随意地问道。
沈懿心中一动,知道“渔夫”提供的背景信息开始发挥作用。
她淡然回应:“是的,周总。嘉和那边高端客户多,有些本身就是投资人,偶尔会聊起一些行业话题。”
“那你对目前生物科技领域的资本环境怎么看?”
周天华似乎想听听这个“局外人”的意见。
“资本逐利,天性使然。”
沈懿斟酌着词句:“优质的项目自然是追捧对象。不过,我也听一些朋友提起,近来有些境外资本异常活跃,条件开得优厚,但背后的条款和对核心技术的控制欲,需要格外警惕。周总的天华生物是明星企业,想必更是各方关注的焦点吧?”
周天华脚步微顿,看了沈懿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随即笑道:“沈医生果然见识不凡。确实,最近接触了几家外资机构,条件都很诱人,但也……确实需要仔细甄别。”
他没有深谈,但沈懿已经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周天华确实在接触境外资本,并且可能已经感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压力。
就在这时,沈懿眼角的余光瞥见花园远处,一个戴着鸭舌帽、看似在散步的身影,在她和周天华走出住院部大楼时,似乎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投向了他们,但很快又移开,消失在树丛后。
是巧合?还是……
沈懿心中警铃微作,但面上不动声色,继续与周天华讨论着老爷子后续的康复锻炼计划。
……
周显的治疗进入了平稳的巩固期。疼痛已基本控制,膝关节的活动范围也有了肉眼可见的改善,甚至能在助行器的帮助下,在病房内缓步移动几下。这在整个医院骨科都被视为一个小小的奇迹,沈懿“沈一针”的名号不胫而走,只是这次,伴随的不再是质疑,而是带着几分敬畏的认可。
她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治疗计划,每日查房、调整药膳、施以针砭。同时,“渔夫”的任务也像一根无形的弦,时刻绷紧在她的神经末梢。她利用与周天华讨论病情的间隙, 收集着关于天华生物融资进展的零星信息,并留意着任何可能接近周天华的可疑人物。那个在花园里瞥见的鸭舌帽身影,之后再未出现,但这并未让她放松警惕。
这天下午,她刚为周显做完一轮温和的艾灸,正准备去门诊处理一些副主任医师的日常工作。经过创伤骨科急诊通道时,一阵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略显激动的争执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医生!俺这腿真没事?就是阴天下雨老疼,里面跟有针扎一样!在部队落下的老伤了,这都好些年了……”
“老乡,你这个片子我看过了,陈旧性骨折,愈合得可以,没有新的病变。关节有些退变,开了点止痛药,平时注意保暖,避免负重……”
“可它疼起来要命啊!这腿一疼就使不上劲……”
沈懿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壮的中年汉子,正一脸焦急地跟一位年轻的急诊医生解释着,手里捏着一张x光片。那汉子眉宇间带着一股历经风霜的坚韧,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磨灭的军人痕迹。
就在沈懿目光扫过他侧脸的瞬间,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这张脸……虽然饱经沧桑,比记忆中粗糙了许多,鬓角也染了霜色,但她绝不会认错——赵大勇!
孟泽野当初在维和部队时,那个憨厚耿直、总爱咧着嘴笑、枪法却极准的战友!
她虽然没有交集,但是还是见过几面的。
他怎么在这里?他的腿……
仿佛有心电感应,正在焦急解释的赵大勇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道专注的目光,他转过头来。当他的视线与沈懿碰撞时,先是茫然,随即,他眼睛猛地瞪圆了,嘴巴微张,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死死盯着沈懿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手中的x光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沈……沈医生!”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一个箭步冲上前,激动得差点站立不稳:“是您吗?沈医生?真是您!”
沈懿自然就想到了孟泽野,关于孟泽野的汹涌记忆与情感碎片,混合着她的复杂心绪,瞬间翻涌上来,她压下心头的波澜,脸上维持着医生应有的平静,但眼神柔和了许多,轻轻点了点头:“是我,赵大勇。好久不见。”
“哎呀!真是您!老天爷!”
赵大勇激动得手足无措,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彻底红了,声音哽咽:“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您还好吗?自从队长他……”
他说不下去了。
旁边的年轻医生和几个路过的护士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沈懿弯腰捡起地上的x光片,对年轻医生点了点头:“王医生,这位病人我认识,交给我吧。”
年轻医生认出是风头正劲的沈副主任,自然没有异议。
沈懿将赵大勇带到急诊室旁边一间相对安静的处置室里,关上了门。
一进门,赵大勇的情绪更加激动,他上下打量着穿着白大褂、清冷卓然的沈懿,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沈医生,好久不见,您更精神了!队长要是能看到,不知道该多高兴……他以前总说,您是他见过最有本事的女人……”
“大勇。”
沈懿打断了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力量,将他从激动的情绪中稍稍拉回现实:“先说说你的腿。怎么回事?”
提到腿,赵大勇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但依旧带着见到故人的兴奋。他拉着沈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是啊!就是当年那次边境任务,您还记得不?我们小队遇伏,我为了抢占制高点,从一处悬崖滑坠,右小腿磕在岩石上,粉碎性骨折。当时条件有限,军医给做了复位固定,但可能落下了病根。”
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之后我就退役了,退役后,这腿平时还好,一到阴雨天或者站活久了,就疼得钻心,像有很多小针在骨头缝里扎,比天气预报还准!”
他撸起裤管,露出右小腿。小腿肌肉因为长期代偿和劳损,显得有些僵硬不对称,胫骨前侧还能看到一道长长的、狰狞的陈旧性手术疤痕。
“我去过几家医院了,都说是陈旧伤,没法子,就让吃止痛药。可那药吃多了胃受不了啊!您是专家,您给俺瞧瞧,这腿还有治不?俺不能没这腿啊,家里老婆孩子还指着俺呢……”
赵大勇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还有一种对“自己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沈懿的心被触动了。这是维和部队的战友,是为国家流过血的汉子,如今却因为当年的旧伤,生活得如此艰辛。
于公于私,她都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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