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钧在侍从引导下步入房间时，许阁森正站在窗前凝视着庭院里的银杏树。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顾先生，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能与您会面，实在是难得的缘分。”
许阁森向前两步，伸出手来。
顾维钧握住对方的手：“大使先生不辞辛劳远渡重洋，在战火未完全平息之际就来到济南，这份恪尽职守的精神着实令人感佩。”
许阁森微微欠身，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这是外交官的职责所在。说到恪尽职守，顾先生才是我等楷模。当年巴黎和会上，您在国势衰微之际仍能挺身而出，为维护贵国权益据理力争，那份风骨至今令人记忆犹新。”
侍从悄无声息地奉上茶点，他继续道，“如今看到这个古老的国度焕发新生，相信以顾先生的才华，定能在这新时代大展宏图。”
“大使先生过誉了。”顾维钧在沙发上落座，“巴黎旧事，不过是一个外交官应尽的本分。倒是近年来，我先锋军与贵国在经贸等领域的合作日益密切。
维护远东秩序的稳定，离不开我们双方的共同努力。相信以大使先生的经验与智慧，必能在这个过程中发挥出重要作用。”
许阁森端起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顾先生说得很好，先锋军的周总司令是一位令人敬佩的领袖，我相信在他的带领下，远东的秩序将会更加稳定。
就像我国传说中的亚瑟王，在乱世中带领人民开创新局。对于这样的杰出人物，我们自然希望能与之建立长久的友好关系。”
顾维钧微微倾身，“说到开创新局，贵国才是现代政治文明的先驱。从《大宪章》到光荣革命，英国开创的君主立宪之路，为世界各国的政治改革树立了典范。在这些方面，我国确实需要虚心向贵国学习。”
许阁森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在斟酌词句。
片刻沉默后，他缓缓开口：“我国政府始终高度关注远东地区的长治久安。从历史经验来看，任何持久的和平都必须建立在尊重现有国际秩序的基础上。过于剧烈的变动，往往会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
顾维钧放下茶杯，神色温和而坚定：“我国历来珍视和平，但更看重正义的和平。日本对我国领土的长期侵占，必须得到彻底纠正。
这不仅关乎中国的核心利益，也关系到战后国际秩序的公正性。尤其是我方认为，近年来法西斯主义在全球的蔓延，才是对世界和平最直接的威胁。
我国与日本的仇怨，不过只是这场战争的一部分原因，最根本的，还是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我们必须要对领国的法西斯主义，进行一次强力的纠正。”
“在反对极端主义这一点上，我们的立场确实是一致的。”许阁森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就目前局势而言，我们观察到日本国内正面临严重危机。
社会经济濒临崩溃，各种极端思想滋生蔓延。如果局势继续恶化，恐怕会引发更大范围的动荡，甚至波及整个远东地区。我相信一个动荡不安的日本，也不符合贵国的利益。”
“维护地区稳定始终是我国的重要考量。”顾维钧从容回应，“但正义必须得到伸张，这是和平的基石。
至于其他国家内部的思想潮流，只要不危及区域安全与稳定，我国向来尊重各国自主发展的权利。毕竟，每个国家都有选择适合自身发展道路的自由。”
许阁森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恕我直言，顾先生。我们获得的情报显示，日本共产主义势力正在迅速扩张。
如果这股力量掌权，很可能会在远东引发新一轮的意识形态对抗。这不仅会影响日本本土，也可能波及到贵国境内，特别是陕西方面的动向，同样令人担忧。”
顾维钧沉吟片刻，不疾不徐地回应：“感谢大使先生的提醒。我国政府始终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对于任何企图破坏地区稳定的势力，都会保持必要警惕。
但同时我们也相信，我强大的国防军，完全有能力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确保地区的和平稳定。
至于意识形态问题，我们认为各国都有权选择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
“顾先生，我们无意与贵国为敌，但我国在远东地区拥有着庞大的利益。如果日本陷入动荡不安，我们将不得不伸出援助之手，这一点希望能得到贵国的谅解。”
听到这话，顾维钧脸上的表情变得生硬了几分，“请问大使先生，您所谓的援助，具体指的是什么？”
许阁森闻言，神色依然保持着外交官特有的从容。他轻轻放下茶杯，用平和的语气回应道：“顾先生，我们所说的援助，自然是纯粹的人道主义物资——粮食、药品、帐篷这些维持基本生存的必需品。大英帝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始终恪守国际道义。”
顾维钧目光微凝，追问道：“那么，这些民用物资中，可会包含如‘英七七’步枪这类所谓的‘自卫武器’？”
“绝不会。”许阁森立即郑重表态，“遵守国际公约，不向交战国输送武器装备，这是我国一贯的原则。
在战争正式结束前，不仅成品武器，即便是可用于制造武器的原材料，也都不会提供给日方。这一点，我可以以帝国的信誉向您保证。”
顾维钧面色稍霁，但语气依然保持谨慎：“既然如此，我们希望贵国能够将援助物资的详细清单提供给我方备案。若是将来发现有任何未在清单上的特殊物资流入日本，我们将不得不重新审视与贵国的外交关系。”
“这是自然。”许阁森微微颔首，“清单共享完全可行。不过，也希望贵国理解，这些物资纯粹是为了缓解日本平民的苦难，避免出现大规模人道主义危机，这符合各方的共同利益。”
“只要贵国严格遵守约定，我们自然不会阻挠正当的人道主义救助。”顾维钧的语气稍稍缓和。
许阁森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样我们就达成共识了。相信通过这样的互信合作，我们必能为远东地区构建更加稳定的秩序。”
两位外交官相视一笑，这场远东新格局下的第一次试探成功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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