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没立刻醒,但人抖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压着一点含含糊糊的呜咽,听着就难受,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连害怕都喊不出声。
“韩北!”左航声音高了点儿,手上用了点劲儿,轻轻晃他,“醒醒!看着我!”
韩北猛地一颤,眼睛骤然睁开了。
屋里就一盏睡眠灯,光线昏昏沉沉的。他眼神还有点散,喘得厉害,胸口起伏着,额头上的冷汗把黑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看着就让人揪心。
有好几秒,他好像还没从那个噩梦里爬出来,眼神里带着没退干净的惊恐和茫然,直直地盯着近在眼前的左航。
左航心里那叫一个疼。他抬手,用指腹去擦韩北额头的冷汗,动作轻得不行,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做噩梦了?”
韩北眨了眨眼,涣散的目光慢慢聚起来,看清了左航写满担心的脸。梦里那种冰冷的恐惧,这才像潮水似的,一点点退下去。
“嗯。”他就回了一个字。
说完就想从左航怀里挣出来,想转身背过去。
左航没让。胳膊跟铁箍似的,把他圈得牢牢的。“梦见什么了?”他问。
韩北身体僵了一下,没吭声。他能说什么?难道说又梦见被你锁着抽血?梦见你拿着刀说要挖我的心?他不想提。提起来,无非是把那些血淋淋的旧账再翻一遍,让左航更不好受,也显得自己……特别没出息。
“没什么,”韩北闭上眼,声音闷闷的,“乱七八糟的,醒了就忘了。”
“撒谎。”左航低声说,手指穿过他汗湿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捋着,带着安抚的意思。
他能不知道韩北梦见什么吗?
他太知道了。那些噩梦都是他当年一手造的。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疯成什么样,多坚信不疑,下手多狠,话说得多难听。
左航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立刻穿回去,把那个被仇恨蒙了眼、对韩北下狠手的自己给活活掐死!
韩北没再说话,在他怀里挪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左航的怀抱又暖又扎实,心跳稳稳的,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那些吓人的画面,好像真被这股暖意驱散了一点。
黑暗里,左航睁着眼,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听着韩北的呼吸慢慢变得又匀又长,感觉他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可自己心里那股疼,一点儿没少。
第二天,左航醒得比平时更早。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借着熹微的晨光,静静看了怀里的人好一会儿。
韩北睡颜沉静,昨夜噩梦的痕迹已经消退,只是眼睑下还有淡淡的阴影,显出几分疲惫。他极轻地抽出手臂,小心翼翼地下床,没有惊动韩北。
走出卧室,他去了二楼走廊尽头,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站定。
他握住门把,却没有立刻推开,只是沉默地站了片刻,眼神复杂。最终,他轻轻拧开门,走了进去,反手将门虚掩。
房间里的陈设依旧,供桌上的水果甚至还是新鲜的,显然一直有人更换。左航走到供桌前,看着那块乌木牌位。
他伸出手,手指拂过左明的牌位,他的动作很轻,眼神沉甸甸的。
“左明,哥……得把你挪个地方了,不过哥答应你,会经常去看你……,”他的声音含糊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许诺。然后,他直起身,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过来一趟。”他声音压得很低,确保不会传到卧室。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很快挂断。
左航没在房间里多待,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牌位,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他回到卧室,韩北还在睡,只是姿势变了一下,面朝着他刚才睡的位置。左航重新躺回床上,将人轻轻拢回怀里。
大约半小时后,楼下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几乎微不可闻。左航一直醒着,他侧耳听了听,他知道是长青。
他没有动,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外界的一切,包括那些他不愿韩北再触碰的过去。
楼下的动静很快消失了,恢复了一片寂静。
韩北又睡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悠悠转醒。这一觉睡得比之前安稳些,或许是左航的怀抱起了作用。他睁开眼时,左航正侧躺着看他,显然已经看了他有一阵子了。
“醒了?”左航见他睁眼,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感觉怎么样?还怕吗?”
韩北摇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左航眼底也有点青影,显然昨晚也没睡踏实。他心里一软,抬手轻轻碰了碰左航的下巴:“你没睡好?”
左航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我睡的很好,”他没提自己几乎一夜未眠,守着他不让他再做噩梦的事。
窗外阳光很好,透过纱帘洒进来,暖洋洋地落在左航宽阔的肩背上。这一刻的平静和寻常,几乎让人忘了昨晚的惊悸和过去那些血淋淋的纠葛。
“天气不错。”韩北忽然开口。
左航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想去哪儿?我陪你。”
韩北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左航睡衣前襟的一颗纽扣。他其实有件事想说。
明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他每年都会回陆城去妈妈墓前看看。以前都是一个人去,在墓前待上一整天。
今年……他突然不想一个人去了。他想带左航一起去,想让妈看看他。
这个念头在心里盘桓了好几天,
“左航,明天……你有空吗?”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左航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两人都顿了一下。左航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想接,但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他叹了口气,松开韩北,伸手拿过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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