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渊是在夜里被一阵急促的藤蔓颤动惊醒的。他跟森林里的植物通了几十年气，闭着眼都能分清是哪丛草在晃、哪棵树在风里响——但这次不一样，是东部森林屏障的警戒藤，颤得厉害，带着股焦心的慌。
他抓起外套就往森林跑，鞋都没顾上穿。夜里的露水打在脚背上，凉得刺骨，可他顾不上——那道森林屏障是十年前他亲手种的，从老槐树下的第一棵青藤开始，一株株警戒藤、一排排荆棘丛，绕着联盟东部种了三里地，平时能挡凶兽、防迷路的族人，是东部的“软城墙”。现在警戒藤发慌，准是出了大事。
跑到屏障边时，苍渊的心一下沉到底。最外侧的几株警戒藤已经蔫了，叶子发黄卷边，藤蔓上的尖刺软塌塌地垂着，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他蹲下来，手指轻轻碰了碰藤蔓的根部，指尖传来一股微弱的、带着痛感的颤动——是地下的土出了问题，像是有股冷意顺着根须往上爬，把藤蔓的生机往外面拽。
“爹！”木灵子举着个火把跑过来，小脸跑得通红，“我刚才也感觉到了，小藤藤在哭！”他蹲在苍渊身边，小手也覆在藤蔓上，指尖泛着淡绿的微光，想把自己的灵力渡过去，可那点光刚碰到藤蔓，就被地下的冷意冲散了。
苍渊没说话，他脱掉外套铺在地上，直接跪了下去，手掌贴在冰凉的泥土上。他的灵力比木灵子强，能探得更深——地下三尺的地方，有股陌生的寒气在窜，顺着土壤的缝隙往屏障这边钻，像是要把藤蔓的根冻住。“是西边过来的寒瘴，”他喘了口气，额头渗出冷汗，“之前只在极西的雪山有，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寒瘴冻得植物根须发僵，再这么下去，整个屏障的藤蔓都会枯死。没有了屏障，东部的凶兽就能直接冲到部落边缘，早起捡柴的老人、放学乱跑的孩子，都要危险。
“得赶紧补藤蔓，还要把寒气挡住。”苍渊站起身，扯了扯湿透的衣角，“灵子，你去把仓库里的备用藤苗都抱来，再叫上青禾部落的几个老伙计，他们懂怎么护根；我去跟老槐树借点力，它的根扎得深，能帮着挡挡寒气。”
木灵子抱着火把跑了，苍渊走到老槐树下，抬手拍了拍粗糙的树干。这棵老槐树比他岁数都大，当年他种屏障时，老槐树还帮着把根须伸出去，护住了几株弱藤。“老伙计，”苍渊的声音有点哑，“东边要出事了，得借你的根用用，帮着挡挡地下的寒气。”
老槐树的叶子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答应。苍渊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从树干传到他掌心，顺着他的手臂往下，钻进土里——是老槐树的根须，正顺着土壤的缝隙往屏障那边伸，像一道道粗粗的绿色绳索，把地下的寒气往旁边拦。
等木灵子和青禾部落的人赶来时，苍渊已经在地上挖了十几个坑。备用的藤苗是他去年特意培育的，比普通警戒藤壮实，根须也粗。“把苗放进坑里，根上多盖点腐叶土，”苍渊一边教大家种，一边把自己的灵力渡给新苗，“腐叶土能保温，我的灵力能帮它们扎得快些。”
天快亮的时候，问题又来了。寒瘴比想象的厉害，刚种好的新苗，根须还是有点发僵。苍渊看着蔫头耷脑的藤苗，咬了咬牙，直接坐在地上，把脚伸进土里——他是树精，身体能直接跟土壤相通，他想把自己的生机渡给土壤，再顺着土壤传给藤苗。
“爹！你这样会伤身体的！”木灵子扑过来，想把他拉起来。苍渊摆摆手，额头上的汗滴进土里，瞬间被土壤吸了进去：“没事，老槐树在帮我撑着，撑到太阳出来就好了。”
太阳刚冒头的时候，辰星带着宸渊赶来了。宸渊让苍鹰把带来的暖性草药撒在土里，又让林间的小松鼠把储存在树洞里的干松针叼来，铺在藤苗根部——松针也能保温，还能挡住露水滴进土里。“苍渊，你先起来歇歇，”宸渊蹲下来，把他拉起来，“土壤里的寒气弱了，新苗能扎住根了。”
苍渊站起来时，腿都麻了，脚底板沾着泥，手上也全是土，可他看着重新挺起来的藤苗，叶子上泛着淡淡的绿光，心里松了口气。木灵子正帮着青禾部落的人给藤苗浇水，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晃，像是在笑。
到了中午，屏障彻底加固好了。新种的警戒藤绕着老藤爬，荆棘丛也补了新的，老槐树的根须在地下织成了一张网，把寒瘴拦在了外面。苍渊靠在老槐树上，吃着木灵子递来的干粮，看着远处联盟的炊烟，心里踏实得很。
他这辈子跟植物打交道，知道植物最实在，你护着它，它就护着你。这道屏障不是木头藤子堆的，是他和老槐树、和木灵子、和所有帮忙的人一起，用心思和力气护起来的——护着的不只是东部的边界，更是家里的人，是联盟的安稳。
“以后每天都来看看，”苍渊摸了摸木灵子的头，“别让屏障再出岔子。”木灵子点点头，伸手抱住一棵新藤苗，小声说：“小藤藤，我会好好护着你的，你也要好好护着我们家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藤苗上，落在苍渊和木灵子身上，暖烘烘的。森林里的风轻轻吹，带着草木的清香，那是守护的味道，也是安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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