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裂开的那道缝隙慢慢合上了。
月光消失,山脊重新沉进黑暗。陈默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证物袋还捏得紧紧的。赵铁柱喘着气坐在石头上,左臂的布条渗出暗红。林晓棠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低但清楚:“新信号断了,最后定位在后山断崖西侧。”
“记下来。”陈默把证物袋收进背包,“等天亮再查。”
他转身看向溪流,水面泛着浑浊的光,药剂刚喷过的地方浮着一层淡黄膜状物。他蹲下,用指节敲了敲岸边石块,土层松软,一碰就往下 掉渣。
“不能再靠人力往前推。”他说,“得换个法子。”
赵铁柱撑着膝盖站起来,“要不搭个滑道?从高处往下引流,水自己会走。”
“行。”陈默点头,“你先带人回去修设备。我带回样品,让晓棠看看药效到哪一步了。”
两人沿着原路往回走。山路泥泞,陈默每步都踩得稳。背包里的采样瓶晃了一下,发出轻微碰撞声。
回到实验室时,天还没亮。
林晓棠已经在操作台前。她摘下口罩,把无人机传回的热成像图铺在桌上。三处红点连成斜线,正好穿过地下水脉。
“渗漏口不止一个。”她说,“上游两个,中段一个,都在暗河交汇区。”
陈默把采样瓶递过去,“这是昨晚最后喷的那段水,你看看菌丝有没有死透。”
林晓棠接过瓶子,倒入检测槽。机器启动,屏幕跳出曲线。起初波动剧烈,几分钟后开始缓慢下降。
“活性在减。”她盯着数字,“但速度不够快。”
陈默翻开笔记本,翻到写满数据的那一页。“按昨天的比例,松脂和竹醋液是三比一。现在看,可能得调成四比一。
“加松脂?”林晓棠抬头,“浓度太高会伤土层结构。”
“可不加,菌丝断不了根。”陈默指着屏幕,“你看这里,每次降到百分之三十左右就停住,然后反弹。说明深层还有活体。”
林晓棠沉默几秒,打开另一组模型。“如果提高温度呢?竹醋液在五十度以上 反应效率翻倍。”
“那就加热。”陈默合上本子,“找铁柱弄个简易垣温池,先把一批药剂预处理。”
林晓棠开始调配新配方。陈默走到角落的储物架前,翻出几个玻璃罐。他拧开盖子闻了闻,松脂气味刺鼻,带着树脂特有的苦味。
外面传来脚步声
赵铁柱推门进来,裤腿全是泥。“卡车在半路了,二十桶竹醋液全推在坡上。我叫了六个人,正一趟趟往这儿搬。”
“辛苦了。”陈默递过一杯热水,“等会还要你带队,在上游搭三个注液点。”
“没问题。”赵铁柱暍了一口,抹了把嘴,“就是村里有人喃咕,说咱们拿水试毒。”
“让他们说。”林晓棠接话,“等结果出来,”自然就没声音了。”
陈默看了眼时间,“天亮前必须把第一批药剂打进去。晓棠,你盯数据,我和铁柱去盯现场。”
三人分头行动。
陈默和赵铁柱带上两桶混合液出发。天色微亮。雾气贴着地面爬。走到半路,遇到两个村民抬着水泵过来。
“默哥,听说你们缺人手。”其中一个说,“我们来搭把手。”
“谢谢。”陈默接过泵管,“往三号点送,那边地势最低,最容易积毒水。”
到了上游,他们选了一处硬岩平台做临时处理点。赵铁柱指挥人把油桶焊上出液阀,连通软管。陈默亲自调试流量,每分钟控制在三百毫升。
每一股药液顺着导管流入溪床。
黄色液体在浑浊水中扩散,像油滴落进水里。几秒钟后,水面起泡,一股酸味飘上来。
林晓棠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看到反应了。菌丝边缘出现絮状沉淀,氧化值上升。”
“继续注液。”陈默说,“加大到五百毫升。”
药量增加,水面泡沫变多。突然,监测仪警报响了一声。
“等等!”林晓棠喊,“ph跳得太快,土壤缓冲能力不够! ”
陈默立刻关掉阀门。“怎么样?”
“稳住了。”她停住两秒,“但不能再加太快。建议分段注液,每两小时一次,每次维持三十分钟。”
“明白。”陈默转向赵铁柱,“改方案,轮班守着。”
他们重新制定流程。陈默在笔记本上画出时间表,交给技术员执行。自己留下盯第一轮。
太阳升起来时,第三批药液注入完毕。
林晓棠发来最新数据:“活性下降百分之八十五,还在降。”
陈默蹲在溪边,伸手探进水流。温度比昨天低,手感清爽了些。他捞起一块石子,表面那层滑腻的膜状物已经脱落。
“有希望。”他对赵铁柱说。
“我就说咱村子倒不了。”赵铁柱咧嘴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中午,第二批竹醋液送到。
这次是李秀梅带人来的。他没说话, 把相机放在操作台上,卷起袖子就开始帮忙搬运。村里的妇女也陆续赶来,有的提着饭盒,有的拿着铁锹。
林晓棠在实验室连续工作了十个小时。她摘下护目镜,眼睛发红。数据曲线终于稳定在绿色区域。
“九十分钟。”她轻声说,“活性下降超过百分之九十。”
她拿起手机,拍下屏幕,发到工作群。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炸了。
“真的压住了!”
“水能喝了?”
“我爹说他今早尿的颜色正常了!”
林晓棠看着一条条回复,嘴角动了动。
陈默走进来时,她正把钢笔插回白大褂口袋。“成了。”她说。
陈默走到屏幕前,看了很久。他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第一阶段完成。 ”
下午,赵铁柱带着人挖隔离沟。
他们在三个渗漏口外围挖出深沟, 填进石灰和焦炭。陈默带人用防水布盖住裸露土层,防止雨水冲刷带走药剂。
天黑前,最后一轮注液结束。
林晓棠做了最终检测。样本中已检测不到活跃菌株,只有少量残余代谢物。
“可以进入静置期。”她说,“接下来靠自然过滤。”
陈默站在实验台前,手里拿着打印出的数据表,纸张边缘有些皱,是他一直攥着的缘故。
门外传来动静。
赵铁柱靠在长凳上抽烟,左臂的纱布又渗了血,他没管,望着远处缓缓流动的溪水,低声对旁边人说:“咱这村子,命硬。 ”
夜深了,实验室的灯还亮着。
林晓棠整理完报告,抬头问:“明天做什么?”
“写操作规程。”陈默说,“谁都能照着做那种。”
她点点头,打开文档。标题打定四个字:净化流程。
陈默走到窗边。电子界桩的信号灯一闪一闪,像心跳。
他想起白天在档案室翻到的旧记录。李二狗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是三个月前,深夜骑摩托进山,车后绑着铁皮箱,没人知道他去干什么。
后来在下游发现他的鞋。
现在,他在断裂引信旁刻下的“Lh”被拍进证据链,附了一行备注:“此地守护者之一。”
陈默把这句话抄进了笔记本。
第二天清晨,第一批村民来到取水点。
他们提着桶,站在溪边不敢靠近。陈默走过去,当着他们的面舀起一瓢水,倒进检测仪。
屏幕显示:安全。
有个老人颤着手接过水瓢,喝了一口。他眯着眼,咂了咂嘴,突然笑了。
“是那个味儿。”他说。
人群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欢呼。
林晓棠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这一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种子,是前几天采集的净水草苗。她弯腰,把种子埋进土里。
赵铁柱走过来,把鲁班尺插进腰带。“下一步干啥?”
“等专家来。”陈默说,“还得把流程教给更多人。”
“那得准备材料。”赵铁柱拍拍他肩膀,“我去翻翻库房,看还有没有空桶。”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默哥。”他回头,
陈默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封面已经被磨得发白。风吹过来,纸页轻轻晃动,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远处,溪水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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