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十二分,疗养中心第七层会议室。
空气像是被抽走了氧气,沉重得让人无法深呼吸。
环形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穿着统一的灰白色制服,神情紧绷如待命的机械。
没有人说话,连翻动文件的声音都被刻意压低。
他们都在等一个人。
门开了。
“蛇影”走进来时,脚步比往常慢了半拍。
他依旧穿着那件熨帖的白大褂,领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那是“红眼计划”高层才有的权限标识。
但他的脸色太苍白,左手指尖不受控地轻颤,像有电流在神经末梢窜动。
主位落座后,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缓缓翻开手里的黑色文件夹,封面上印着猩红的【净化程序·一级响应】。
“代号‘陈默’。”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昨夜非法入侵主控室,窃取核心数据未遂,但已造成系统污染。确认为高危渗透者,身份疑似国际刑警合作顾问,真实背景仍在溯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即刻启动‘净化程序’。所有外勤组进入二级戒备,通讯加密等级提升至Ω。任何与目标接触的外围人员,若出现行为异常,立即隔离审查。”
会议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净化程序”意味着什么——不是追捕,是清除。
不留痕迹,不问缘由。
玛雅坐在第三排左侧,低头记录指令,钢笔在纸上划出均匀的字迹。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手指正在微微发抖。
她昨晚确实偏离了巡查路线17秒。
不是因为野猫。
而是她在通风井b-7段,用指甲在一张便签纸上刻下了五个字:“他要去清迈”。
然后塞进了排水管接缝处——那里是清洁机器人每日巡检的盲区,会在今晚被带往外围垃圾处理站。
只要有人捡到,就能顺着这条错误情报,把追兵引向错误的方向。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反抗。
自从三年前被迫加入“红眼计划”,她就再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每天戴上温柔护士的面具,给那些被洗脑的实验体喂药、擦身、哄他们入睡。
可她心里一直记得那个雨夜,父亲被拖进地下室前回头望她的眼神。
而现在,陆昭来了。
他知道的比她想象中多得多。
会议结束前,“蛇影”忽然开口:“玛雅,你留下。”
其余人迅速起身离场,门关上的瞬间,房间温度仿佛骤降十度。
“你昨晚的巡查路线偏移了17秒。”他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声音平静得可怕,“监控显示,b区并无异常触发记录。解释。”
玛雅握紧了笔,指节泛白。
她不能犹豫。一秒都不能。
“发现一只野猫闯入b区通风口,怕它触动红外感应器引发误报,我手动引导它离开。”她语速平稳,眼神甚至没有闪躲,“耗时16.8秒,四舍五入。”
“蛇影”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
“你知道上一个说谎的人现在在哪吗?”他轻声问。
玛雅点头:“焚化炉。”
“很好。”他嘴角微扬,竟露出一丝笑意,“我相信你。毕竟,你是少数还能保持‘共情抑制率’在安全线以下的人。”
他走近一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动作近乎亲昵。
“但记住——怀疑同伴,比背叛更致命。”
门关上时,玛雅终于松开咬住的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
她没哭。也不敢哭。
中午十二点零三分,泰国北部,一处废弃加油站改造的安全屋。
铁皮屋顶被暴雨冲刷得震耳欲聋,屋内却安静得能听见硬盘运转的嗡鸣。
陆昭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三台笔记本,屏幕分别播放着不同角度的监控录像。
其中一台正反复回放“蛇影”宣布“移交仰光”时的画面。
他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数位笔,在平板上圈出关键帧。
喉结滑动。
左眼眨动延迟0.3秒。
瞳孔收缩幅度异常。
这不是谎言的破绽,而是防御机制启动的征兆——人在编造关键信息时,大脑会自动调用前额叶进行逻辑补全,导致微表情出现短暂滞后。
“他们在等我上钩。”陆昭低声说,语气笃定。
艾琳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眉头微皱:“仰光是公开物流节点,边境检查最严。如果真要转移实验体,不会走那里。”
“所以‘仰光’是饵。”陆昭抬头,那条路只能通行改装货运车,且必须夜间通过湄公河浅滩渡口。”
他合上平板,站起身,从行李箱取出一副硅胶面具。
“我要亲自去清莱。”
艾琳皱眉:“你疯了?‘净化程序’已经启动,你现在是头号目标。”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出现在他们以为我会出现的地方。”陆昭一边调试伪装,一边说,“阿杰,远程接入泰国交通调度系统,预设三辆同型号厢式货车的GpS轨迹,目的地清迈国际机场货运区。时间——今晚八点出发。”
耳机里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已部署,信号源伪造完成,看起来就像主力车队已经启程。”
陆昭将面具贴上面部,调整鼻梁弧度,又戴上一副金丝边眼镜,瞬间变成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略显疲惫的货运公司老板。
“他们会派人盯着清迈。”他系上外套纽扣,语气平静,“但我不会去。”
他拿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蛇影”的档案照片。
下一秒,屏幕亮起。
一条新短信跳了出来。
没有文字内容。
只有一串数字:7314
发送时间:12:03:17
号码归属地:新加坡。晚上八点十八分,雨仍未停。
陆昭站在安全屋内侧的阴影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半边脸上,像一道无声的审判。
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别去清迈。”没有署名,号码归属地显示新加坡——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场棋局中的坐标。
他在屏幕上轻点两下,瞳孔微缩。
是“幽影”。
那个潜伏于暗网深处、以监视异常访问为生的“影首”遗党,从不主动发声,更不会轻易暴露位置。
可现在,他破例了。
陆昭嘴角缓缓扬起,不是笑,而是一种猎人听见陷阱咬合时的冷静确认。
警告,从来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掩饰心虚。
如果计划天衣无缝,如果执行者绝对忠诚,那便无需提醒。
唯有当怀疑开始滋生,信任出现裂痕,才会有人忍不住伸手——哪怕只是轻轻一推,也想改变即将坠落的命运。
“你怕了。”陆昭低声说,声音几乎被暴雨吞没,“你们内部已经开始互疑。”
他打开加密社交平台,登录“Vesper医生”账号——这个曾用于心理干预实验的匿名身份,如今成了刺入敌人心脏的一根毒针。
指尖翻飞,一条推文瞬间发布:
“‘零号’即将完成跃迁,见证者将在黎明前抵达舞台。”
没有解释,没有上下文。
但对特定人群而言,每一个词都如雷贯耳。
“零号”是“红眼计划”中最高级别的实验体代称,而“跃迁”,则是他们内部用来形容跨区域转移的隐语。
三分钟后,第一条转发出现。
五分钟后,暗网论坛节点流量暴增300%。
两小时十七分后,阿杰的声音从耳机中急促传来:“截获紧急通讯!加密频道delta-7被触发,内容是——‘改变路线!启用R9通道!’坐标已定位:老挝波乔省,废弃橡胶园东南侧入口。”
陆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来了。
他们果然上钩了。
不仅相信了“零号”将经清迈出逃,还因“幽影”的反常举动产生动摇,最终选择启用备用路线——R9通道。
那条仅限改装车通行、需穿越湄公河浅滩渡口的隐秘小道,正是他三天前故意泄露给“蛇影”副手的一条“假情报”。
如今,却被当作救命稻草启用。
他站起身,检查装备:战术手枪、信号干扰器、微型记录仪,还有一支装着无色液体的小试管——那是玛雅冒险送出的样本,取自疗养中心第七层盆栽土壤。
茶水渗入根系的那一刻,腐蚀的不只是温湿度传感器,更在地下悄然构建了一个被动式信号增幅网络。
整个疗养中心的无线通信,早已成为他耳中的低语。
艾琳走进来,雨衣滴着水:“边境突击队已在指定位置待命,但泰国方面还没批准越境行动。”
“不需要他们批准。”陆昭戴上通讯器,声音沉稳,“只要他们接得住人。”
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他抵达橡胶园外山坡,藏身于一片倒伏的芭蕉林后。
风穿过林梢,带着湿土与腐叶的气息,仿佛某种古老仪式的前奏。
远处,车灯划破雨幕,缓慢逼近,轮胎碾过泥泞发出沉闷的嘶响。
他按下通讯器:“艾琳,通知边境突击队,准备接应。”
风忽然静了一瞬。
但他不知道的是——
这场戏,从三天前那杯未喝完的茶开始,导演就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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