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城堡地心深处，冰川储气殿的亘古寒意在身后缓缓闭合。悬浮梯无声上升，将那片封存着千年呼吸的幽蓝奇观与顾司衍那句“永远是你的第一口，和最后一口”的炽热誓言，一同沉入琉璃城堡最核心的机密层面。
颜清璃被顾司衍紧紧拥在怀中，重返主卧的温暖奢靡。然而，周身似乎仍萦绕着那纯净至凛冽的冰晶气息，肺腑间仿佛还回荡着公元1023年春天的遥远回响。那种被极致珍视、乃至将地球编年史般的纯净空气皆纳为私藏、只为她一人筑起永恒呼吸堡垒的认知，带来的震撼与安全感，如同深海暗流，持续冲刷着她的心灵海岸，让她久久无法言语。
她只是更紧地回抱住顾司衍的腰，将脸深深埋入他沁着雪松冷香的胸膛，仿佛要借此确认这份真实到近乎荒诞的宠溺。
顾司衍感受着她罕见的、全然的依赖，熔金色的瞳孔深处漾开一片餍足的柔光。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并未急于追问感受，而是给予她充分的时间去消化这份过于沉重的“呼吸自由”。
智能调光系统感知到女主人情绪的巨大波动，悄然将光线调节至最柔和的“晨曦微霭”模式，空气中弥漫开有助于稳定情绪的檀香与乳香调。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一声极其短促、却尖锐如冰锥碎裂的提示音，自顾司衍腕间的冰裂纹戒指响起，打破了满室温存。
顾司衍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揽着颜清璃的手臂却未松开，只是抬起了手腕。戒指投射出一片微光，迅速凝聚成一行不断滚动的、加粗标红的紧急代码。
颜清璃也感应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询问。
“楚家，”顾司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唯有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他指尖轻点，微光代码瞬间放大成一道悬浮的光幕，无声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光幕之上，是楚氏集团官方发布、却盖着鲜红“紧急”印章的公告全文。标题触目惊心：
【楚氏集团关于以部分未来收益权及特定资产抵押融资的紧急公告】
内容充斥着晦涩的法律与金融术语，极力粉饰着 desperation（绝望），但核心意思在顾司衍和颜清璃眼中，清晰得如同秃鹫眼中的濒死猎物——
楚氏集团现金流濒临枯竭，信用完全破产，已无法从任何正规渠道获得融资以维持最基本运营（包括支付员工工资、水电费、以及……楚父日益高昂的医疗费用）。不得已，董事会决议，将集团旗下部分“未来潜在收益权”及一项名为“高纯度医用氧特许采购配额”的隐形资产，打包抵押给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海外离岸基金，以换取一笔微不足道的、利息高得离谱的过桥贷款。
公告下方，附带着那家离岸基金的注册信息，经过林惊蛰的实时穿透分析，其层层嵌套的股权结构最终指向了一个与楚家有着宿怨的北欧老牌工业家族。
“高纯度医用氧特许采购配额……”颜清璃轻声念出这个拗口的词，琉璃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他们……这是在抵押……呼吸权？”
为了换取一口续命的资金，楚家竟真的将维持生命最基本的要素之一，当作了最后的赌注，抵押给了虎视眈眈的仇敌！何等讽刺！何等可悲！
“准确地说，是抵押了获取‘呼吸’的‘资格’。”顾司衍纠正，语气冷得像冰川储气殿的寒冰，“这份配额是早年楚家涉足医疗行业时，凭借不正当手段获取的政府特许经营权的一部分，允许他们以极低价格采购特定量的医疗级氧气。如今，成了他们能拿出的、最后一点看似有价值的‘资产’。”
他话音未落，光幕一侧已自动切入全球各大金融信息平台的实时行情界面。
只见代表楚氏集团的那一串猩红的股票代码后面，交易系统竟自动生成了一个极其侮辱性的、触目惊心的后缀标签——
【chU GRoUp ▼99% [o?▼99%]】
股价暴跌99%！后面还跟着一个巨大的、不断闪烁的“氧气▼99%”标志！
更令人愕然的是，在股价信息下方，几家最具影响力的交易所竟同步“应景”地增设了一个临时性的“呼吸指数（breathability Index）”！
该指数诡异地关联了数家大型医用气体供应商的股价、全球空气质量数据、以及……楚氏集团这份抵押公告的舆情热度，综合计算出一个实时变动的数值，旁边还配有讽刺性的评语：
【楚氏集团呼吸指数：15（极度缺氧） | 评语：建议债权人自带氧气面罩参与清算。】
“金融窒息。”颜清璃看着那荒诞无比的指数和评语，喃喃道。资本市场用其独有的、冷酷而幽默的方式，给楚家这场最后的挣扎，钉上了耻辱的十字架。
全球媒体的头条瞬间被这戏剧性的一幕刷屏：
【楚氏断气！正式抵押“呼吸权”求生！】 【证券交易所嘲讽性增设“呼吸指数”，楚家沦为全球笑柄！】 【氧尽财亡：一个集团的终极破产】 【从呼吸税到呼吸指数：顾司衍的规则正在重塑商业伦理？】
嘲讽、猎奇、分析、唏嘘……各种声音甚嚣尘上。楚家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落魄，被放在聚光灯下反复炙烤。
顾司衍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早已预料的淡漠。他冰裂纹戒指闪烁，关闭了光幕，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无趣的闹剧。
“狗急跳墙，只会死得更快。”他下了结论，语气毫无波澜，“把最后一点遮羞布主动扯下来抵押，等于向所有秃鹫发出了开餐的信号。那家北欧家族，可不是慈善家。”
他低头，看向怀中神色复杂的颜清璃，指尖拂过她的脸颊：“觉得残忍？”
颜清璃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她想起楚家地牢的馊饭，想起冰冷的锁链，想起父亲未寒的尸骨，想起自己那47秒的窒息……同情心在此刻显得无比廉价。
“不，”她声音清晰，带着一丝冰冷的坚定，“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我只是觉得……可悲。”
为了贪婪与欲望，最终连呼吸的资格都要押上赌桌，输得一无所有，尊严尽失。
“那就别让他们的可悲，玷污你的心情。”顾司衍拥着她走向露台，窗外阿尔卑斯山脉的晨曦正冲破云层，洒下万丈金光，“记住，璃宝。”
他推开玻璃门，清冽的山风涌入，带着松针与雪水的味道，瞬间涤荡了所有关于楚家的污浊气息。
“你的呼吸，”他深深吸了一口这免费的、却同样纯净的山间空气，低头凝视她，熔金色的瞳孔在晨光中如同熔化的黄金，“永远无需抵押，永远自由无价。”
“而所有试图扼杀它的人，”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强大的弧度，“都会先一步，体验真正的‘断气’。”
晨光勾勒着两人相拥的身影，如同镀上一层金边。
山下尘世的喧嚣与楚家的末路挣扎，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而在这座璃光城堡里，关于“呼吸”的奢宠与守护，才刚刚进入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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