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日上午十一点,阳光透过县委大楼洁净的玻璃窗,在走廊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一辆风尘仆仆的轿车驶入大院,县委副书记代县长刘标推门下车。
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但眼神却明亮锐利,透着一股完成重要使命后的沉稳与隐约的振奋。
政办主任肖明紧随其后,提着简单的行李。
“肖主任,你先回政府办,把这几天的文件梳理一下,看看有没有紧急待办的。我去黄书记那里报个到。”
刘标整理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衬衫袖口,对肖明吩咐道,声音虽略显沙哑,却条理清晰。
“好的,县长,您先去忙。”肖明连忙应下,目送刘标走向县委大楼。
刘标迈步上楼,脚步不疾不徐,心中却在快速复盘着京城之行的种种细节,以及预想着与黄政的这次会面。
他知道,这次成功的斡旋,不仅为隆海赢得了未来,也为他自己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赢得了至关重要的“入场券”和初步的信任。但真正的考验和磨合,或许从现在才开始。
来到县委书记办公室外间,秘书谭晓峰正伏案疾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是刘标,立刻起身,脸上带着热情而不失恭敬的笑容:“刘县长好!您回来了!一路辛苦!”
“谭主任,书记在吗?”刘标点点头,语气平和。
“在的,正在批阅文件。我这就带您进去。”谭晓峰快步走到里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将门推开一半,侧身汇报道:“老板,刘县长来了。”
办公室里,黄政正伏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审阅一份关于高速公路初步设计方案的报告。
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脸上露出真诚而热情的笑容,绕过办公桌迎了上来:
“快,刘县长,快请进!可把你盼回来了!”
刘标迈步进入,看到黄政亲自相迎,心中微微一动,态度愈发谦逊:
“黄书记,打扰您工作了。我回来了。”他微微欠身,姿态摆得很正。
(“说什么打扰,你可是我们隆海的大功臣!”
黄政笑着摆手,引着刘标走向靠窗的会客沙发,“坐,快坐下说。
这一趟辛苦了,看你这脸色,在京城没少熬夜奔波吧?”)
两人在沙发上落座,谭晓峰已经手脚麻利地泡好了两杯热茶,用的是黄政平时待客的上好绿茶,茶叶在玻璃杯中缓缓舒展,碧绿清澈。
他将茶杯轻轻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将门带好。
黄政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刘标,自己也点上一支。
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他看向刘标,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关切:
“刘县长,先喝口茶,缓一缓。这次京城之行,你居功至伟,我代表县委,也代表隆海的父老乡亲,真心感谢你!”
刘标双手接过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轻轻抿了一口,茶香清冽,稍稍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他放下杯子,面对黄政的赞誉,表现得十分清醒和低调:
(“黄书记,您言重了。这次能成功,主要是省委麦书记和市委陈书记他们在前方定海神针,运筹帷幄,把握住了大方向。
还有我们前期做的准备工作扎实,帽子岭红色旅游的宣传片、详实的可行性报告,都起到了关键作用。
我无非是发挥一点对部委流程和人头比较熟的优势,跑跑腿,传传话,敲敲边鼓,做些辅助协调的工作,实在不敢居功。”)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把功劳归于上级领导和集体努力,也含蓄地肯定了自己的作用,分寸感极佳。
黄政弹了弹烟灰,笑道:
(“你也别太谦虚。该是你的功劳,谁也拿不走。
我听说,清源市那边为了争这条铁路,可是下了血本,最后关头脸都气绿了?”)
提到竞争对手,刘标的神情也认真了些,点点头:
(“确实如此。清源市那边的准备工作其实也很充分,他们的主打牌也是‘红色传承’,毕竟当年帽子岭游击战的主要目的就是掩护清源大部队和群众转移。
他们在论证会上,反复强调这条铁路对带动整个清源革命老区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性,言辞恳切,理由也很充分,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他顿了顿,看向黄政,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和后怕:
(“说实话,黄书记,要不是您前期决策果断,提前打响了帽子岭红色旅游的宣传战。
把‘孤悬敌后、浴血奋战’的悲壮形象和独特价值深深烙印在评委和相关部门心中。
打了个漂亮的时间差和认知差,这最后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评委们最终倾向于我们,很大程度上是认为我们挖掘的‘牺牲精神’和‘战斗特色’更具代表性、更触动人心,发展旅游的潜力也更直观。”)
黄政闻言,若有所思地吸了口烟,缓缓道:
(“其实,清源市如果够聪明,完全可以在铁路尘埃落定后,规划一条从他们那边直通帽子岭的高速公路或者高等级公路,距离也不算太远。
把帽子岭这个‘点’和他们清源的‘面’更好地连接起来,共享旅游红利,一样能带动发展。
可惜啊……”他摇了摇头,“几十个亿的投资,对他们来说,估计也是个难以轻易下决心的数字。”)
刘标深以为然:“是啊,地方发展,有时候就差那关键的一步决策和一笔启动资金。”
黄政话锋一转,回到现实问题:
(“刘县长,铁路批了,接下来我们隆海可就要全面动工了,高速公路、铁路配套、园区建设、老城改造……千头万绪,花钱如流水。
你刚从发达地区过来,经验丰富,你觉得我们现在的资金压力大吗?有没有必要考虑向银行申请一些政策性贷款?”)
刘标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他认真地说道:
(“黄书记,不瞒您说,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铁路获批是大利好,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建设资金需求。
我本来还想着,得赶紧梳理一下县财政的家底,同时让我母亲在部委那边也帮忙留意一下。
看看有没有针对革命老区、贫困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的专项扶持政策或补贴,准备去‘跑部钱进’,为我们隆海多争取一些支持。
毕竟,这么大的摊子铺开,光靠我们自身的财力,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黄政笑着打断了。
黄政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中带着一种底气:“贷款?暂时不用考虑。”
刘标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黄政:“黄书记,您的意思是……我们县财政,还能支撑?”
黄政吐出一个烟圈,轻描淡写地说道:“账上,现在趴着一百多个亿呢。应该够顶一阵子了。”
“噗——!”
刘标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闻言猛地一惊,一口水差点全喷出来,好歹强行咽下,却呛得连连咳嗽。
他霍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政,连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
“什么?!一百多亿?!黄书记,您……您没开玩笑吧?隆海这么有钱?!”
他来自东部经济发达地区,见过大资金,但一个内陆贫困县,账上能有一百多亿的活钱,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那个富裕的水县,当年搞大开发时,也是绞尽脑汁融资贷款,何曾有过如此“阔绰”的时候?
看着刘标失态的样子,黄政不由得哈哈大笑,示意他坐下:
(“淡定,淡定,刘县长。不就是一百多亿吗?看把你惊的。
你好歹也是从发达地区过来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他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等你在隆海待久了,了解了我们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这笔钱,来的并不轻松,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赔偿款’,是某些人、某些势力为自己的错误和贪婪付出的代价,也是我们隆海应得的补偿和发展基金。”)
“赔偿款?”刘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结合之前了解到的李万山事件,心中顿时了然。
他缓缓坐回沙发,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内心的震撼,苦笑道:
(“黄书记,我……我这是走了什么运?昨晚在飞机上,我还在反复思量,铁路批下来后,隆海用钱的地方海了去了,必须未雨绸缪,多方筹措资金。
还想着怎么跟我母亲开口,让她动用在部委的关系网……现在看来,是我杞人忧天,小看咱们隆海的家底了。”)
黄政却摇了摇头,正色道:
(“刘县长,话不能这么说。你的考虑非常正确,也非常必要!
跑部,必须继续跑!不仅要跑,还要加大力度跑!
部里的政策和资金,给谁都是为了发展地方,造福百姓。
我们隆海底子薄,基础差,正需要国家政策的阳光雨露。
既然我们有这个条件,有你在京城的人脉和资源,为什么不去争取?
不要白不要!争取来的每一分钱,都能让我们把基础打得更牢,把发展步子迈得更快,让老百姓得到更多实惠!”)
刘标被黄政这番充满格局和进取心的话说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尴尬而又钦佩的笑容,连连点头:
(“是是是,黄书记您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部里的支持,多多益善!这‘跑部钱进’的工作,我一定放在心上,尽快梳理出方向,拿出方案。”)
(“这就对了!”黄政满意地点点头,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先不说这个。你刚回来,鞍马劳顿,这几天先不急着进入具体工作。
让肖明主任带着你,到各处去转转,看看农贸市场,看看科技园工地,看看帽子岭,也去下面几个有代表性的乡镇走一走,实地了解了解我们隆海目前的发展大局和真实面貌。
等你心里有谱了,我们再开专题会议,详细讨论下一步的工作分工和推进方案。”)
他略作沉吟,说出了自己的初步构想:
(“我的想法是,建设与招商引资,必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而且要全面提速!
基础设施建设是硬环境,招商引资是活水源,缺一不可。
刘县长,你以前在东部沿海工作,接触面广,不知道有没有认识一些韩国、日本,或者台岛那边的实业家、资本家?
只要他们的项目合法合规,符合我们的产业导向,有利于隆海发展,我们都敞开大门欢迎!
现在是抢项目、抢投资的黄金窗口期,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谈到熟悉的招商引资领域,刘标眼神一亮,显然也早有思考:
(“黄书记,这方面的人脉确实有一些,以前在水县时也接触过不少日资、韩资企业代表,台商也认识几位。
不过,他们大多已经在东部沿海地区落了厂,形成了集群。
我再联系联系,看看有没有愿意向内地转移部分产能,或者开拓新市场的。”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不过,黄书记,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除了吸引外资和民营资本,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重点引进几家有实力的国有企业?
国字头的企业,实力雄厚,抗风险能力强,带动效应也更大,对于提升隆海产业的整体层次和稳定性,或许更有好处。”)
(“国企?”黄政眉头微挑,这个问题显然也萦绕在他心头多时,“这个问题,我很早就考虑过。
但是,刘县长,你我都清楚,我们各自都有一些……背景和资源,但正因为如此,在某些方面反而更需要避嫌。
家族的力量,在现阶段是不能直接介入隆海具体商业项目的,这是红线,也是对我们自己的保护。
所以,引进大型国企这条路,或许更多要靠何露县长那边的人脉了,她来自皇城。
又是在国企系统挂职锻炼过,主要是她不受规则约束,门路比我们更直接一些。”)
刘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转换了一个看似有些突兀的话题:
“黄书记,冒昧问一下,您是清华大学哪一届的?”
黄政被他问得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94年入学,98年毕业。怎么了?”
刘标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问道:“那……您认识一位叫萧菲菲的学姐吗?”
“萧菲菲?”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微小的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在黄政心底激起了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他微微一顿,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明媚张扬、才华横溢的少女身影,那是他青葱校园岁月里一段并不复杂却记忆深刻的交集。
他点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遥远感:
(“认识。校团委的副书记,能力很强,人也活跃。
我在学生会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跟她打过不少交道。
她好像比我高一级,是93级的。怎么突然问起她?”)
刘标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说道:
“黄书记,您知道现任国粮集团总经理助理、战略发展部经理是谁吗?”
黄政心中一动,一个猜测隐隐浮现:“你是说……萧菲菲?”
(“对,就是她!”刘标肯定地点点头,“这是我母亲前两天跟我通电话时偶然提到的。
她问我认不认识这位萧经理,说这位萧经理年轻有为,深得国粮集团高层器重,目前正在负责集团新一轮的全国布局和战略投资。
她提醒我,如果地方上有合适的农业产业化项目,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一下。”)
刘标看着黄政,语气变得认真而富有引导性:
(“黄书记,我们隆海是传统的农业大县,虽然正在向工业和旅游业转型,但农业的根基和潜力依然巨大。
如果能够引进国粮集团这样的‘国家队’在这里设立区域性的收储、加工、物流中心。
甚至是建设现代化的农业示范基地,那带来的带动效应。
将不仅仅是隆海一县受益,恐怕整个桂明市,乃至周边几个县的农业产业结构、农民收入,都会因此提升一个巨大的台阶!
这比引进几家外资工厂,意义可能更为深远和根本。”)
黄政听着刘标的分析,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
萧菲菲……国粮集团……农业产业化升级……这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飞速碰撞、组合。
刘标提供的这个信息,无疑打开了一扇极具诱惑力的大门。国粮集团若能落户,对隆海农业的现代化转型,将是核动力级别的助推器。
他缓缓站起身,眉头微蹙,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柔软的羊毛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只有他手中香烟的微弱红光在空气中划出断续的轨迹。
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萧菲菲。那个曾经在清华园里,如同夏日骄阳般明艳耀眼的女孩。
他还记得她主持活动时的干练洒脱,记得她辩论时的犀利锋芒,也记得……
那个星光黯淡的夜晚,在空旷的操场边上,她鼓起勇气拦住他,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期待!
却被他以“家境悬殊、毕业去向未定、无心恋爱”等如今看来颇为苍白和伤人的理由婉拒后,强忍着泪水、倔强地转身跑开时,那单薄而颤抖的背影。
那时他心中只有学业和改变家庭命运的沉重压力,以及对未来不确定性的迷茫,确实未曾想过开始一段校园恋情。
后来与杜玲的情感,也是在工作之后,水到渠成。
对于萧菲菲,他始终怀有一份淡淡的歉意,以及对她后来发展的祝福。
听说她毕业后去了国家机关,发展得很好,他也为她感到高兴。
但此刻,时过境迁,他已成为主政一方的县委书记,肩负着百万百姓的发展重任;而她,也已是央企要害部门的中坚力量。
因为工作,因为隆海发展的需要,他要主动去联系这位曾经被他拒绝、或许心中仍有芥蒂的“学姐”?
这并非私人情感的纠葛,而是纯粹的工作考量。
但正因为涉及过往,反而让这件事变得微妙起来。
他该如何开口?以老同学的身份?以地方官员的身份?
她是否会因为往事而心存抵触,影响对项目的客观判断?
甚至……会不会给双方,特别是给自己和杜玲之间,带来不必要的误会?
刘标察言观色,见黄政陷入沉思,神色复杂,知道这个话题触动了某些往事,也明白此时自己不宜再深入。
他适时地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恭谨:
(“黄书记,您先忙。我这就回去,让肖明安排一下,下午就开始到各处去看看。
关于联系国粮集团的事,您斟酌。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随时吩咐。”)
黄政仿佛从深远的思绪中被唤醒,他停下脚步,对刘标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沉郁:
“嗯,好。刘县长,你先去忙吧。路上辛苦,也注意休息。”
刘标不再多言,微微欠身,转身轻轻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并细心地将门重新带好。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风声。
黄政走回窗边,望着楼下大院中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更远处隆海县城日渐繁华的街景,手中的烟已经燃尽,烫到了手指他才惊觉。
他将烟蒂摁灭,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
一边,是隆海农业脱胎换骨、百姓增收致富的巨大机遇,是刘标敏锐捕捉并提供的绝佳战略路径。
国粮集团的分量,他太清楚了。这可能是让隆海农业跳过漫长积累、实现跨越发展的最快通道。
另一边,则是那段尘封的、略带遗憾的青春往事,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尴尬、误解和难以预料的情绪波动。
他并非畏惧与萧菲菲接触,而是担心这种接触,会因为曾经的“不愉快”而变得不够纯粹,影响公事公办的效果,甚至节外生枝。
“萧菲菲……”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
作为县委书记,他理应抛开一切个人顾虑,以隆海发展的大局为重,主动联系,全力争取。
相信以萧菲菲如今的地位和眼界,也应当能够理性对待。
但作为黄政,作为一个有家室、珍惜现有感情的男人,他不得不考虑杜玲的感受。
尽管杜玲向来大度明理,但若知道他去联系这位“特殊”的旧识,心中会毫无波澜吗?
还有杜珑那个鬼精鬼精的小姨子,怕是会第一时间捕捉到异常。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内心那丝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是否会影响到谈判时的底气和平常心?
去,还是不去?以何种方式去?
这个看似简单的工作决策,因为牵扯进一个久违的名字和一段青春的涟漪,突然变得复杂而沉重起来。
窗外的阳光明媚,而黄政的心中,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薄雾,需要他仔细拨开,看清前路,也看清自己的本心。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断。隆海的发展,等不起他的犹豫。
只是这个决定,或许比面对任何一个复杂的官场博弈,都更需要智慧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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