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胡同。
张海生骑着自行车，后面还带着媳妇杨桂英，停在了大杂院门口。
前些日子，大哥张海林火急火燎地找上门，说是大嫂许文秀病重住院，急需用钱，从他这儿借走了二百六十块钱。
张海生就想着今天休息，那他带着媳妇过来看看，大嫂的病怎么样了？
那么多天应该也出院了吧！
杨桂英心里一直犯嘀咕，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那可是他们夫妻俩攒着准备给家里老三娶媳妇用的，她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大伯哥不安好心……
张海生推着自行车往院子里走，还带着些自家种的菜拿上来给大哥他们吃。
杨桂英跟在后边走。
有人不认识见他们进来，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我们院里有什么事？”
张海生停下脚步看向那人，有些面生，他没见过，估计是院子里后面搬过来的。
关大翠正在水池边摘菜，一听到有陌生人进院子，也转身看了过去，哟！
这不是老张他弟弟两口子吗？这个时候上门，张家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你好同志，我们是张海林的弟弟和弟媳，来看看他们。”
张海生向那男人笑着说道。
杨桂英抬头眼尖地看见了关大翠，“关大姐，在摘菜呢？”
关大翠放下手里的菜，走了过来，“哎哟，是海生两口子过来了啊！”
那男人见关大翠认识这两人，还真的是张家的亲戚，他冲张海生笑了笑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屋里了。
“我们过来看看哥嫂他们。”张海生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啊？你大嫂上个月就跟你大哥离婚了，带着老二，早就搬走了！”
关大翠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这两人居然不知道老张离婚的事，老张居然也没告诉他们，啧啧啧。
“什么？离婚？上个月就离了？”杨桂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现在是十一月初，张海生这种周刚发了工资，她就想着张海林肯定也发了！
“是啊，许文秀闹得挺厉害的，许家人都来了。怎么你们不知道？”
关大翠点点头，看来张家这两兄弟也不太和睦嘛。
杨桂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
杀千刀的，她就知道张海林不是好人，居然连亲兄弟都骗！
良心这玩意儿，他就是一点也没有！
“那……那我大哥这会儿应该在家吧？”
张海生也懵了，结结巴巴地问。
“你大哥也是可怜哟！前几天不知道被谁给揍了，打得鼻青脸肿的腿还折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关大翠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
“在哪个医院？”
杨桂英气得浑身发抖，她一把抓住张海生的胳膊，使劲地抓着咬牙切齿地问。
张海生痛得龇牙咧嘴的，一看媳妇那手劲这是想把他的胳膊抓断吗？
……
马大勇和曹秀的摊子前，起初因为价格便宜，也围拢了一些图省钱的工人。
但是最近两天明显生意不太好了，别人说他们家的大肠太少了，一勺子上来有时候就一片猪大肠！
“你这猪大肠是不是没洗干净？怎么一股子臭味啊！”
一个刚打了卤菜的年轻工人，用筷子拨拉了一下饭盒里的猪大肠，立马皱起了眉头，一脸嫌恶地嚷嚷起来。
他这一嗓子，周围好几个准备掏钱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朝他饭盒里看去。
曹秀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沉了下去，下一秒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猛地炸毛，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就开骂。
“胡说八道！我们家的东西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有味道！你是不是对面派来砸场子的？”
其实是她心里发虚，今天的猪大肠，他们确实没怎么洗。
前些日子她都是用冷水洗，还要洗上好几遍，太冻手了，这天再冷点还不得冻得跟萝卜似的。
曹秀觉得用热水洗，太费柴火了，哪有那闲工夫天天去找柴，家里的丫头片子找的那点柴刚好够家里用，再说了每次卤菜也费柴的很。
两口子一合计，想着反正猪大肠本身就带点特殊的味儿，随便用水冲冲得了，谁还能吃出来不成？
反正又不是他们自己吃，哪需要那么讲究。
这玩意洗干净还不是有那股味道，洗不洗干净一放嘴巴里都是吃，都是一样的味道，谁能知道啊！
谁知道刚开摊就碰上了个嘴刁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给捅了出来。
“我家卤菜不可能有问题，怕是你嘴巴有问题吧！再说了，我家卤菜四毛钱一勺，便宜又实惠，你还想怎样？”
马大勇卖了这么些天的卤菜，脸皮比之前还厚了，根本就不带心虚的，反而还理直气壮得说人家自己有问题。
那工人是机械厂的也是个直脾气，一听这话当即就不干了，把饭盒放他们车斗上。
哐当一声。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四毛钱不是钱啊？你当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四毛钱就得吃你这没洗干净的玩意儿？你这是做生意还是想坑人，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啊，这家卖卤菜的心也太黑了！”
两人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吵起来，摊子前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曹秀看这么多人把他们围住了，心里急得不行，她今天可是卤了两锅菜呢！
这第一锅才开始卖呢！
“你们想做什么？四毛钱一勺还免费送卤汤，还要咋的啊！”
曹秀气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原本还想着买的人，现在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对着车斗里那饭盒里的猪大肠指指点点。
许卫华和李爱华一边忙着自己摊上的生意，一边看着这一出好戏，差点没乐出声来。
他们星期天休息，厂子工人放假，他们也休息一天。
许文秀说钱挣不完，该休息就休息。
工厂上班，他们每天下午出两锅卤菜，上午还要是去机修厂和造纸厂那边卖。
“活该！”
许卫华站在他妈身边，满脸笑意，看他们还嘚瑟。
李爱华压低声音，凑到许卫华耳边，“他们想学咱们做生意，连最基本的干净都做不到，上次我就说了，看他们那样子就知道哪有许姨收拾得干净。”
许卫华点点头，心里也是一阵畅快。
许文秀也瞧见了对面在闹事，做吃食的味道是根本，干净是良心。
这两样缺一样都不行，不然做不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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