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念站在新筑的了望台上，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才过半月，江北桃源又涌入了近千流民。
龙湖向木念走近，将一件薄斗篷披在她肩上，出声：“风大。”
“你伤还没好全，不该上来。”木念没回头，目光仍锁定在几个蹲在墙角窃窃私语的汉子身上道。
龙湖顺着她视线看去，出声：“生面孔。需要查查来历吗？”
“不必。”木念唇角微扬，“正好缺几个立威的。”
木念转身往下走，裙摆掠过台阶时带起一阵微风。龙湖跟在她身后半步。
广场中央，新来的流民正排队领取今日的粥粮。木柔带着几个姑娘登记名册，柳氏在棚下分发衣物。
木念刚露面，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推开前面老者，嚷嚷道：“凭什么他们领白粥，我们就只能喝稀的？”
木柔抬头，声音清亮：“桃源规矩，劳动换粮。这位老伯今早修了半里水渠，自然该吃稠的。”
麻脸汉嗤笑：“修水渠？老子走不动了，你们不是善堂吗？既然是善堂，就该一视同仁。”
他身后几个汉子跟着起哄。
木念缓步走到粥棚前，舀起一勺麻脸汉桶里的粥。米粒分明，虽稀却足够充饥。
“这粥，怎么了？”她问。
麻脸汉被她看得发毛，仍强撑着气势，出声：“太稀，根本吃不饱。”
木念点头：“确实稀了点。”
众人愣住时，她已将粥勺递给旁边护卫道：“去，给他换一碗最稠的。”
护卫很快端来满满一碗几乎全是米粒的粥。
麻脸汉得意地接过，正要吃，木念按住他手腕。
“等等。”她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要吃最稠的，就得干最累的活。吃完这碗，去石场搬石料，搬够三车才算完。”
麻脸汉脸色顿变道：“石场？那会死人的。”
“不吃也行。”木念收回手道，“现在带着你的稀粥离开桃源。”
麻脸汉瞪圆了眼，出声：“你凭什么赶我走？”
木念环视四周，声音清晰传遍广场：
“就凭这里每一粒米，都是我木念带着人从洪水中抢回来的。就凭这里的每一间屋，都是桃源人亲手所建。”
她指向远处正在劳作的众人道：“他们肯流汗，所以能吃稠。你不肯出力，连稀的都不该有。”
麻脸汉还想争辩，木念已转身面对所有新来的流民。
“桃源不是善堂。”她声音冷峻，“想留下，就得守我的规矩。老弱妇孺每日劳作四个时辰，青壮六个时辰。偷奸耍滑者，第一次鞭笞二十，第二次直接驱逐。”
有人小声嘀咕：“太严了...”
“觉得严的，现在就可以走。”木念目光扫过那几个起哄的汉子道，“若选择留下，日后违背规矩，就别怪我无情。”
麻脸汉暴起，碗砸向木念，出声：“老子先教训你这个臭娘们。”
龙湖的刀已点到麻脸汉喉间。
“动一下试试。”龙湖声音冰冷。
木念看都没看身后的骚动，只对众人继续道：
“当然，肯出力的，也不会亏待。每月评定最优者，可分得一间独立屋舍。连续三月最优，授田一亩。”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授田！在这乱世，有田就意味着有了根。
木念对木柔点头：“继续发放。”
秩序很快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井然。
龙湖收回：“杀鸡儆猴？”
麻脸汉被护卫押下去时还在叫骂。
“总得有人当那只鸡。”木念望向远方道，“桃源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松散管理了。”
傍晚，议事堂内烛火通明。
木念将新拟的规章分发给众人。
周若雪接过细看，越看越惊讶，出声：“分坊管理？还要设护卫队、工匠营、农事司？”
“人口过千，不能再一盘散沙。”木念指向地图道，“东区设工匠坊，西区为农事司，南区住家，北区练兵。”
柳氏有些担忧道：“分得这么细，需要不少管事的人。”
“娘说得对。”木念点头，“我们需要尽快选拔人才。不论出身，只论能力。”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
一个满身是血的护卫跌撞进来道：“夫人，石场...石场暴动了。”
木念猛地起身道：“怎么回事？”
“是白天那个麻脸汉...他煽动囚犯造反，还劫持了一个孩子”
木念眼神骤冷。
龙湖已抓起长剑，出声：“我带兵去。”
“不必。”木念从架上取下自己的弓道，“我亲自去。”
石场距桃源不过三里。
木念赶到时，只见二十多个囚犯手持石锤，将那小孩捆在中央。
麻脸汉看见木念，狂笑：“就知道你会来，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他。”
那孩子嘴被堵着，却拼命对木念摇头。
木念缓缓放下弓。
麻脸汉得意上前，就在他伸手要抓那孩子的瞬间，木念袖中短箭已抵在他咽喉。
“我放下武器，”木念道，“不代表我没有武器。”
身后囚犯们正要冲上来，四周火把骤亮。龙湖带着精兵已将石场团团围住。
木念看都没看那些囚犯，只盯着麻脸汉道：“我给过你机会。”
短箭轻送，血溅三尺。
她转身面对惊恐的囚犯，出声：“还有谁想试试？”
一个胆大的喊道：“我们只是想要自由。”
“自由？”木念笑了，“在桃源，勤劳者自有自由，作恶者只有这个下场。”
她一脚踢开麻脸汉的尸体。
囚犯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放下石锤。
那孩子被解救下来，木念目光落在远处黑暗中。
龙湖走近，出声：“在看什么？”
“有人在窥视。”木念低声道，“不是这些囚犯。”
同一时间，数里外的山岗上，几个黑影悄然后退。
“回去禀报主子，”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木念还活着，她在江北建起了一座城。”
他手中，一枚刻着永宁侯府印记的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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