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
那个背影，她认得！朝夕相处了三年，就算烧成灰她也认得！
可就是那个背影，刚才在跳跃的火光里，像传说中的地府阎罗，冷酷、高效、不带一丝人味儿地处理着…“垃圾”！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头发寒！那绝不是第一次！更不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普通人能做出来的！
“嗬…嗬…”李玉灵喘着粗气，脑子里乱成一锅煮沸的粥，恐惧、震撼、极度的陌生感，还有被欺骗了三年的荒谬感，疯狂地搅在一起。
他是谁？
那个在李家宴会上被泼酒、被逼钻胯下也不反抗的窝囊废？
那个在公司被保安队长当众刁难搜身、连句硬话都不敢说的软蛋？
那个用几根神乎其神的银针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神医”？
还是刚才火光里那个提着滴血袋子、如同收割生命的冰冷修罗？！
哪一个才是真的？！
李玉灵不敢去想，这三年睡在自己枕边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楼下，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李玉灵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来了！他进来了！
李玉灵像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想躲进房间最深的角落！可双腿灌了铅一样沉，根本不听使唤。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只能徒劳地抓紧了窗框。
脚步声穿过客厅，停在了她卧室虚掩的门外。
吱呀——
门被推开了。
陈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火光透过窗户，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摇曳不定的影子，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明暗交织的、极具压迫感的氛围里。
他身上那件保安制服沾满了灰尘，肩膀和袖口的位置，几片暗红色的、已经半干涸的血点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像几朵诡异绽开的死亡之花。
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随着他的出现，瞬间冲散了房间里残留的消毒水气息，霸道地钻入李玉灵的鼻腔，熏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手里空着。那个滴血的巨大旅行袋不见了。
可李玉灵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他脸上——确切地说，是钉在他左脸颊靠近鬓角的位置。那里，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血痕！像被谁的手指不经意抹上去的，在火光跳跃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微光！
就是这道血痕！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扎进了李玉灵的脑海！瞬间将她拉回了刚才那噩梦般的画面——他提着刀，脚下踩着人，最后像扔垃圾一样把尸体塞进袋子…而这道血痕，很可能就是那时候溅上去的！
“呕…”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心理恐惧终于压垮了她脆弱的神经，李玉灵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可她胃里空空如也，只能痛苦地吐出几口酸水，呛得眼泪直流。
陈潇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痛苦干呕、浑身颤抖的样子。火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映不出丝毫情绪。他没有上前，也没有解释。那身未散的煞气，如同实质的寒冰，让整个卧室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李玉灵好不容易止住干呕，用袖子胡乱擦掉嘴角的酸水和眼泪，她的身体还在抖，声音也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发颤，猛地指向陈潇脸上那道刺眼的血痕，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
“那是什么？！你脸上那是什么东西？！陈潇！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那些…那些被你拖走的东西是什么？！你手里…你手里刚才拿的又是什么？！菜刀？！你用它干了什么？！！”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带着哭腔和破音，充满了崩溃边缘的绝望。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子，直指陈潇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刚刚发生的杀戮！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告诉我啊！陈潇！！！”最后一声质问，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喊。
卧室里死寂一片。只有别墅外大火燃烧的噼啪声、消防车越来越近的刺耳警笛声，以及李玉灵粗重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喘息。
陈潇的目光，终于从她脸上那道血痕移开，落在了李玉灵那双因为极度恐惧而睁得滚圆、布满血丝的眼睛上。
那眼神，不再是医院里救人时的冰冷平静，也不再是刚才处理尸体时的漠然无情。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挣扎。三年的隐忍，戒指的异动，力量的复苏，连番的生死危机，被逼到绝境的杀戮……无数复杂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冰冷的面具下冲撞！
他看着李玉灵，看着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这个他忍受了三年屈辱也要留在身边的女子。看着她眼中的恐惧、陌生和崩溃的质问。
也许…是时候了？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波澜。
他张开了嘴。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还有一丝…李玉灵从未听过的、仿佛被岁月尘封了太久的沉重。
“玉灵…”
只说了两个字，他的声音顿住了。似乎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又像是在做着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那翻涌的目光，紧紧锁住李玉灵惊恐的双眼。
“我其实…曾经是…”
轰——呜——！！！
就在这千钧一发要揭开惊天秘密的时刻！
别墅外面，刺耳尖锐的警笛声如同海啸般猛然爆发！由远及近，瞬间盖过了一切声响！红蓝爆闪的光芒穿透窗帘，疯狂地扫进昏暗的卧室，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急促变幻的光斑！
几辆消防车和警车，拉着凄厉的警笛，如同钢铁洪流，粗暴地撞开了别墅区入口的障碍，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熊熊燃烧的李家别墅前！刺眼的大灯将整个前院照得如同白昼！
“里面的人！我们是警察！立刻出来！接受检查！”
“消防！快！控制火势！注意安全！”
“封锁现场！疏散周围住户！”
嘈杂的呼喝声、脚步声、水枪喷射的轰鸣声，如同潮水般从楼下涌了上来！
陈潇那句即将出口的话语，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耳欲聋的警笛和呼喝声，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他刚刚松动了一丝的表情瞬间重新冻结！眼底那翻涌的情绪如同被冰封的火山，瞬间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警惕！
他猛地转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房门，射向楼下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的前院！
警察！消防！全来了！
时机…被彻底打断了！
李玉灵也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再回头时，只看到陈潇那张重新覆上冰冷面具的侧脸，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令人心悸的寒光。
那句未说完的“曾经是…”，像一个巨大的、悬而未决的问号，带着无尽的重量和未知的恐怖，沉甸甸地砸在了李玉灵被恐惧和疑问填满的心上。
他…曾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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