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镜”大厅内，能量风暴虽然平息，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焦糊、臭氧和某种……类似于灵魂烧灼后的诡异气息。残存的设备不时爆出一簇簇电火花，发出垂死的呻吟。
一鸣搀扶着虚弱的夜莺，艰难地走到鲨鱼身边。看着队长那几乎不成人形的惨状，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震撼与悲戚。
“队长……”一鸣声音哽咽，想扶住他，却又不敢触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鲨鱼摆了摆手，动作牵动了伤势，让他闷哼一声，但他依旧强撑着站稳。他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布满裂痕、暗淡无光的“主镜”棱柱体。
“还没完……”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沙砾摩擦，“这些老鬼……不会这么容易死透……”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主镜”残骸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哀嚎和诅咒声，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容器……叛逆……】
【……数据……崩溃……意识……消散……】
【……不……甘……永恒……】
【……‘他们’……会……找到……你们……】
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消失，仿佛那七个窃据数据神国的“创始人”意识，终于在“主镜”核心受损、数据根基崩溃的连锁反应下，走向了真正的、彻底的湮灭。
“他们？”鲨鱼捕捉到了最后那个词语，眉头紧锁。除了“创始人”，还有别的“他们”？是指那个神秘的“组织”？还是……阿民提到过的、银色飞行器代表的“净化者”？亦或是……“母体”？
谜团似乎并未随着“主镜”的崩溃而完全解开，反而引出了更深层的疑问。
就在这时，整个“棱镜”基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爆炸时更加猛烈！穹顶的裂痕迅速扩大，巨大的金属构件开始扭曲、脱落！
“基地要彻底坍塌了！”夜莺虚弱地警告道，“能量核心不稳定，连锁崩溃已经无法阻止！”
必须立刻离开！
“走！”鲨鱼咬牙，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在一鸣的搀扶下，向着来时的通道口艰难移动。夜莺紧随其后。
通道内同样一片狼藉，但好在结构相对坚固，尚未完全塌陷。他们拼尽全力，沿着原路返回。
当三人终于从那个隐蔽的磁悬浮网络入口，连滚带爬地冲回地下暗河边缘时，身后传来了沉闷到极点的、连绵不绝的坍塌巨响！整个“棱镜”基地所在的山体区域，仿佛都向下塌陷了数十米！扬起的尘土如同蘑菇云般冲天而起，即使在地下也能感受到那可怕的震动。
他们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摧毁了“主镜”，很可能彻底灭杀了那七个“创始人”的意识，阻止了针对所有代号者的意识收割计划。
但付出的代价，也惨重到无法估量。
鲨鱼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几乎无法动弹。一鸣和夜莺也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短暂的死寂后，夜莺挣扎着坐起来，检查着手中那台几乎完全报废、但核心存储单元似乎奇迹般残存下来的终端。她尝试着读取里面的数据残片。
“……队长……”夜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在最后爆炸前的一瞬间……截取到了一段从‘主镜’崩溃数据库中外溢的……最高权限日志碎片……”
“说。”鲨鱼闭着眼睛，喘息着。
“日志显示……‘创始人’的意识上传和夺舍计划，被称为‘飞升协议’……但这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或者说，只是第一阶段……”夜莺吞咽了一口唾沫，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他们一直在利用‘棱镜’和搜集到的意识数据，试图……与某个被称为‘根源之海’或‘宇宙意识库’的……无法理解的存在……建立连接并下载‘知识’……日志中提到，一旦连接建立，不仅能获得真正的‘永生’，还能掌握……改写物理规则的‘权限’……”
“而‘方舟’的‘潘多拉’计划，研究‘母体’……似乎也与这个‘根源之海’有关，可能是某种……失败的、危险的接触尝试……‘创始人’似乎想走另一条更‘安全’的路……”
“日志最后……有被多次涂抹和加密的痕迹，但残留关键词显示……‘飞升协议’背后，似乎有更早的……‘引导者’或‘监督者’……代号……模糊……像是……‘观察者议会’？……”
夜莺念出的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敲打着三人疲惫而紧绷的神经。
“根源之海”？“宇宙意识库”？“改写物理规则”？还有更早的“观察者议会”？
他们刚刚以为自己摧毁了一个邪恶的阴谋，却无意中揭开了一个可能涉及宇宙层面、更加庞大、更加不可名状的恐怖真相的一角！
“创始人”可能只是一群被利用的、自以为是的棋子？真正的黑手，还隐藏在更深、更远的黑暗中？
鲨鱼缓缓睁开了那只完好的眼睛，望着地下暗河上方那永恒的黑暗穹顶，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深邃，以及一丝……被无尽谜团和敌人激起的、更加冰冷和执拗的斗志。
“看来……”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在黑暗的河道中回荡，“这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烂得多。”
他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队长，你的伤……”一鸣连忙上前。
“死不了。”鲨鱼推开他的手，目光投向暗河的下游，那是他们来时，安置Rose的那个洞穴的方向。
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
还有很多账，没有算清。
还有很多谜，需要追寻。
“休息……十分钟。”鲨鱼靠在岩壁上，缓缓滑坐在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我们去接Rose。”
“然后……”
他没有说下去。
但一鸣和夜莺都明白。
摧毁“棱镜”只是一个开始。
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战斗，就已经不再是为了某个势力，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所有被欺骗、被利用、被牺牲的代号者和普通人，向这个操蛋的世界，讨一个说法！
道路漫长，黑暗无边。
但他们手中的刀，还未折断。
心中的火，仍未熄灭。
新的序章，将在废墟和余烬中，以鲜血和意志，重新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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