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体发出的强光吞没了一切。
那不是视觉意义上的光，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信息辐射”。林默和沈星的脑海中同时涌现出海量的数据流——不是被动接收，而是整个遗迹四十五亿年的记录库瞬间向他们敞开。
他们“看到”了地球的婴儿时期。
【时间标定：-4,500,000,000 地球年】
年轻的太阳系还笼罩在原始星云的余烬中。第三行星的表面是一片翻腾的岩浆海洋，大气充满甲烷和氨，气压是现在的两百倍。
就在这时，一个物体穿过稀薄的原始大气层，以精确控制的轨迹坠入尚未形成的原始海洋。它在海水中冷却、变形，展开成一个复杂的晶体种子——这就是阵列的雏形。
“播种者”没有停留。记录显示它只是一艘小型探测器的投放舱，母舰在木星轨道附近停留了七十二小时后，收集了太阳风成分、行星轨道参数等基础数据，然后启动曲速引擎，消失在猎户座方向。
阵列在海底开始生长。它吸收地热能和化学能，用了三百万年时间从一颗种子长成十二座水晶塔的完整结构。然后，它开始了工作。
第一项记录：地壳凝固过程。
林默“感觉”到炽热的岩浆慢慢冷却，第一块大陆的雏形从海洋中隆起。这个过程在现实中持续了数亿年，但在阵列的压缩记录中，就像观看加速播放的地质纪录片。
第二项记录：水的起源。
彗星雨持续了八千万年，每一次撞击都在阵列的传感器中留下印记。水量逐渐增加，海洋形成，但早期的海洋是酸性的，温度接近沸点。
第三项记录：生命的曙光。
这部分的记录方式变了。阵列不再只是记录物理参数，开始追踪“复杂性指数”——分子链的长度、化学反应的网络结构、能量转换效率。
在深海热液喷口附近，简单的有机物开始形成自维持的反应循环。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命，而是一种“化学自动机”，但阵列已经将它标记为【复杂度等级1】。
然后是RNA世界的出现，磷脂双分子膜的形成，第一个原核细胞……
“它在给生命的出现打分。”沈星在意识连接中说，“看这个评估标准——‘自我复制精度’、‘能量利用效率’、‘环境适应性’……”
每一次进化跃升都伴随着评估分数的提升。蓝藻出现时，复杂度指数跳了一级，因为它们是第一批能进行光合作用的生物，开始改变整个星球的环境。
大氧化事件导致绝大多数厌氧生物灭绝时，阵列的记录中第一次出现了【修正预测】的标注——它原本预测地球会走向硫基生命路线，但氧气的出现强行转向了碳基氧化路线。
“它承认自己的预测错了。”林默意识到，“这个系统会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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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标定：-541,000,000 地球年】
寒武纪生命大爆发。
阵列的记录在这一时期变得极度密集。生物多样性指数在五百万年内增长了三个数量级，复杂性评估系统几乎超载——它需要同时追踪数万种新出现的身体构型、捕食策略、感官系统。
“它在寻找什么。”沈星分析数据流，“看这个筛选标准——‘神经系统的集中化程度’、‘信息处理能力’、‘社会行为复杂性’……”
阵列特别关注那些发展出原始神经节的生物。三叶虫的复眼结构被详细扫描，奇虾的捕食策略被建模分析，但真正的突破发生在一种不起眼的脊索动物身上——
文昌鱼。它有一条贯穿身体的原始脊索，这是未来脊椎的雏形。
阵列给这个特征标注了【关键进化节点】，并开始重点追踪这条进化线。
五次大灭绝依次发生。
奥陶纪末、泥盆纪末、二叠纪末、三叠纪末、白垩纪末。每一次都是全球生态系统的重置，阵列记录了每一次灭绝的精确机制：冰川扩张、海洋缺氧、火山喷发、小行星撞击……
但在记录中，林默察觉到了某种……模式？
“灭绝事件之间的时间间隔。”沈星也注意到了，“第一次到第二次：1.09亿年。第二次到第三次：1.02亿年。第三次到第四次：0.97亿年。第四次到第五次：0.94亿年。间隔在缩短。”
“像是……测试频率在增加？”
第五次大灭绝后，阵列的观察重点完全锁定在哺乳动物上。特别是灵长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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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标定：-7,000,000 地球年】
东非大裂谷形成。气候变得干旱，森林退缩，一群古猿被迫下到地面。
阵列记录了第一批直立行走的脚印。
然后是石器的制造，火的掌控，语言的萌芽……
但在所有这些进步中，阵列反复标记同一个参数：【协作规模上限】。
早期人类以小型部落形式生活，协作规模不超过150人——这就是着名的“邓巴数字”，人类大脑能维持稳定社会关系的认知上限。
阵列在这个数字旁标注：【瓶颈。需突破才能进入下一阶段。】
然后，12,800年前的脉冲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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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和沈星终于“看到”了事件的全貌。
那确实是一束来自猎户座方向的定向能量脉冲，但它的目的不是毁灭，而是“诊断”。脉冲扫过地球时，与深海阵列发生了深度交互。
交互过程中，脉冲读取了阵列的所有记录，评估了当时人类文明的状况：
【文明类型：初级技术文明】
【协作规模：部落级（＜500人）】
【知识传承：口头传统为主，部分岩画记录】
【技术能力：石器、火、初步农业】
【复杂度指数：42%（阈值60%）】
【评估结论：有潜力，但协作能力不足。建议干预。】
干预的方式就是那段调制在脉冲上的遗传信息。
“不是创造人类，”沈星在震撼中理解，“是解锁大脑的某种潜能。特别是……镜像神经元系统的效率，前额叶皮层的连接密度，语言处理中心的容量。”
脉冲过后的一万年间，人类突然出现了艺术、宗教、复杂的语言、大规模协作——认知革命。
阵列记录了这一切：村庄变成城镇，城镇变成城邦，文字被发明，法律被制定，帝国兴起又衰落。
但协作规模的上限依然存在。即使最大的帝国，其有效治理范围也受制于通信速度和官僚系统的效率。
直到——互联网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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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标定：-60 地球年】
阵列第一次记录了全球规模的实时信息网络。互联网的诞生让它的评估系统进行了重大更新。
【新变量引入：数字协作网络】
【潜在协作规模：理论无限】
【实际协作效率：待观察】
阵列开始追踪在线社区、开源项目、跨国科研合作。它特别关注那些跨越地理和文化边界、自发形成的协作网络。
然后它发现了“爱因斯坦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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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光逐渐消退。
林默和沈星回到现实，但脑海中多出了整个地球历史的完整图景。他们站在阵列的控制室里，外面的战斗声似乎变得遥远——时间感知被拉长了，刚才的信息洪流在主观感受中持续了几个小时，但现实时间只过了不到三分钟。
三台“深渊潜行者”已经突破到最后一道屏障前，但它们突然停止了攻击。
不是主动停止，而是被某种力场固定在了原地。阵列的多面体正在发出柔和的脉冲，每台潜航器的表面都覆盖上了一层结晶膜，像琥珀里的昆虫。
“它在保护我们？”林默问。
“它在展示能力。”沈星看着控制台的数据，“演示模式的一部分——展示如何用最小能量，精准控制威胁。”
控制台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界面。标题是：【当前文明状态评估报告（基于遗迹数据更新）】
报告内容：
1. 技术指数：78%（达标）
· 备注：已掌握核能、航天、基因编辑、人工智能，但能源利用效率低下，存在严重浪费。
2. 知识共享指数：34%（未达标）
· 备注：学术出版被商业垄断，专利系统阻碍创新，语言和文化壁垒依然显着。
3. 危机应对指数：37%（未达标）
· 备注：面对全球性威胁（气候变化、流行病）时，各国各自为政，缺乏有效协调机制。
4. 协作规模指数：62%（临界）
· 备注：互联网提供了基础设施，但社交媒体的信息茧房效应反而加剧了群体对立。
5. 总体文明成熟度：52.8%（阈值85%）
· 结论：距离通过“观察者测试”尚有显着差距。七天内提升至阈值的概率：＜0.3%。
“百分之零点三。”沈星苦笑，“还真是乐观的预测。”
“但阵列给了提升建议。”林默指向报告末尾。
那里有一个详细的操作指南，标题是：【七天内提升文明指数的可行方案（基于历史数据分析）】
方案分为四个层面：
1. 技术层面（目标：展示能源革命）
· 公开阵列提供的零点能量提取技术（效率是当前核聚变的120倍）
· 公开室温超导材料配方（可彻底革新电网和交通系统）
· 风险：技术跳跃过大可能导致社会动荡，需配合教育方案。
2. 知识层面（目标：建立全球开放科学网络）
· 以“爱因斯坦实验室”为蓝本，建立去中心化的全球科研协作平台
· 公开所有基础科学数据，废除现行专利制度对基础知识的垄断
· 风险：既得利益集团（制药、军工、能源巨头）会强烈抵制。
3. 协作层面（目标：化解一场即将发生的全球冲突）
· 报告显示，星冕会计划在96小时后挑起一场区域性战争，以测试各国的反应模式
· 提前揭露并化解该冲突，展示人类有能力和平解决争端
· 风险：星冕会可能加速或改变计划。
4. 理念层面（目标：统一文明叙事）
· 向全球公开遗迹的存在和外星观察者的真相
· 用确凿证据证明人类是“被观察的样本”，激发文明共同体的认同感
· 风险：可能引发大规模恐慌、宗教冲突、或各国争抢遗迹控制权。
每个方案都附有详细的执行步骤、风险评估、以及概率预测。
“它把一切都计划好了。”沈星难以置信，“就像一个……教学大纲。它要教人类如何在七天内‘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星际文明。”
“但前提是我们得按照它的计划来。”林默沉思，“而星冕会一定不会配合。”
仿佛回应他的想法，控制台弹出一条紧急警报。
【检测到轨道威胁：‘脚手架’卫星群已进入最终定位程序。预计三小时后抵达百慕大上空，与阵列完成谐振对接。对接后，星冕会将获得阵列的部分控制权，可执行单向‘危机测试’程序。】
“他们等不及七天了。”沈星脸色发白，“他们要自己启动测试。”
“那我们就在三小时内破坏他们的对接。”林默已经有了计划，“王浩的撞击方案——现在不只是为了干扰谐振，而是要精准摧毁‘脚手架’的控制核心。”
他接通“爱因斯坦实验室”的频道。
小陆的声音立刻传来：“老板！你们还好吗？刚才阵列发出了一次全球范围的信息辐射，所有地磁观测站都记录到了异常！”
“我们没事。听着，我们有新任务。”林默快速说明情况，“三小时内，‘脚手架’将尝试与阵列对接。对接一旦完成，星冕会就能启动他们版本的‘文明测试’——那不会是我们希望的那种测试。”
他传输了控制台上的数据：“这些是阵列提供的技术方案。小陆，你负责技术层面——把零点能量和超导技术整理成可理解的格式，准备向全球公开。”
“明白！”
“伯格教授、麦卡锡教授、卡特赖特教授——我需要你们在知识层面做准备。扩建‘爱因斯坦实验室’，让它能容纳全球所有愿意合作的科学家。准备接收并分发遗迹的完整科学数据库。”
“我们已经在做了。”伯格教授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刚才的信息辐射……上帝啊，那是整个地球的历史档案。我的团队正在下载地质记录部分，这将会改写整个学科。”
“王浩，撞击方案需要调整。”林默继续说，“我们需要精确摧毁‘脚手架’的中央控制单元，但不能完全破坏阵列的上行链路——因为七天后，我们可能需要用那个链路与外部观察者沟通。”
“需要重新计算轨道。”王浩说，“给我十分钟。”
“周晓芸、阿明，准备应对星冕会的反扑。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对接计划。”
所有指令在三十秒内下达完毕。
沈星惊讶地看着林默：“你……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我父亲教过我。”林默检查着潜水服的状况，“当危机太大，一个人无法解决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危机变成所有人的问题，然后相信会有人站出来解决自己擅长的那部分。”
“信任陌生人？”
“信任人类这个物种。”林默纠正道，“我们可能自私、短视、充满矛盾……但当我们真正理解面临的威胁时，我们也能做出惊人的事情。”
控制室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来自阵列本身。多面体开始以新的模式旋转，每个菱形面都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那是地球不同角落的实时画面。
纽约时代广场的午夜，东京涩谷的交叉口，伦敦大本钟下，里约热内卢的科帕卡巴纳海滩，开罗的吉萨金字塔旁……
在每个画面中，人们都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天空。
因为天空中出现了极光。
不是在两极，而是在全球所有纬度。绚丽的绿色、紫色、红色光幕在夜空中舞动，美得令人窒息。
但这不是自然现象。
阵列正在向电离层注入能量，制造一场全球范围的极光秀。而在极光中，有规律的脉冲在闪烁——摩尔斯电码。
小陆迅速解码：
【致全体人类：你们并不孤独。但你们的时间有限。七天后，一场测试即将到来。通过，则进入星际时代。失败，则文明重置。选择权在你们手中。信息中心：爱因斯坦实验室.org】
“你在做什么？”沈星看着控制台，“阵列在自动发送信息？”
“不是我在做。”林默指着多面体，“是它在做。这是演示模式的一部分——展示如何高效传递关键信息。”
“但这样会引发全球恐慌！”
“恐慌之后呢？”林默反问，“是继续争吵、分裂，还是终于意识到我们必须团结？”
他看向那些全息画面。在时代广场，人群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开始有人拿出手机拍摄，有人试图解读天空中的电码，有人拥抱身边的人。
在东京，人们安静地仰望着，没有尖叫，没有奔逃，只有沉默的注视。
在里约，有人跪下来祈祷，有人开始哭泣，但也有人举起了拳头，像是在向天空宣示着什么。
“看这里。”沈星放大一个画面——非洲某个村庄的空地上，村民们围坐在篝火旁，一个老人正指着天空，用部落语言解释着什么。孩子们听得入神。
“他在说什么？”林默问。
沈星调取音频，翻译：“‘祖先说过，当天空流血时，大地会团结。’他在复述部落的古老预言。”
控制台显示，全球互联网流量在极光出现后的三分钟内暴涨了4000%。搜索热词：“极光”、“摩尔斯电码”、“爱因斯坦实验室”、“七天测试”。
“爱因斯坦实验室.org”的网站在三十秒内因流量过载而崩溃，但小陆已经准备了分布式镜像站点。访问者进入网站后，看到的第一句话是：
【这不是恶作剧。以下是证据。】
然后是阵列提供的一部分数据：地球45亿年的压缩时间线，五次大灭绝的精确记录，12,800年前脉冲的频谱分析，以及——外部观察者结构的扫描图像。
网站上还有一份请愿书：
【如果你相信这是真的，请签名。我们需要向所有人证明：人类愿意接受挑战。】
签名计数器在疯狂跳动：1000………………
“开始了。”林默轻声说。
就在这时，控制台弹出了来自星冕会的通信请求。
发信人标注为：“深渊”项目总指挥，艾琳娜·伏尔科娃。
沈星看向林默：“接吗？”
“接。”
画面亮起。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银色短发、眼神锐利的女性出现在屏幕中。她穿着白色实验服，背景是“北极星号”的指挥中心。
“林默先生。”她的英语带着轻微的俄语口音，“还有沈星博士。祝贺你们，你们刚刚引发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单日信息过载。”
“伏尔科娃博士。”林默平静回应，“你们可以停止‘脚手架’的对接程序了。游戏已经变了。”
“哦？”她微微挑眉，“因为你们公开了秘密？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们？”
“阻止你们什么？”林默反问，“用一场人造灾难来测试人类，然后以‘救世主’姿态出现，建立由星冕会统治的新秩序？但你们搞错了一件事——真正的测试不是你们设计的，而是外部观察者设计的。而你们的设计，注定会让我们失败。”
伏尔科娃沉默了几秒：“你知道观察者结构的真正目的吗？”
“它在评估我们是否有资格加入星际社会。”
“不。”她笑了，那笑容冰冷，“它在筛选‘有用的样本’。通过测试的文明，不是成为平等成员，而是成为……实验材料。或者劳动力。或者更糟。”
她调出一段数据——不是来自阵列，而是来自星冕会的秘密档案：“这是我们七百年前的创始人从阵列中解读出的另一部分信息，被隐藏在基础协议层之下。观察者文明的真实身份是‘收割者’。他们在银河系中寻找有潜力的年轻文明，用测试筛选出最强的个体，然后……收割他们的科技成果，吸收他们的人才，必要时甚至重置整个文明，等待下一次‘收获季’。”
画面显示一段残破的记录，语言古老而晦涩，但关键词能翻译出来：【采集】、【同化】、【资源优化】。
“所以你们想用自己的测试取而代之？”沈星问，“制造一场可控危机，让人类在你们的引导下‘表演’出合格的反应，骗过观察者？”
“这是唯一的生存策略。”伏尔科娃的眼神变得狂热，“要么被收割，要么学会表演。而星冕会，就是人类的导演。”
“但如果你们的表演不够好呢？”林默问，“如果观察者识破了骗局呢？”
“那我们就用阵列和‘脚手架’武装自己。”她压低声音，“观察者结构在休眠，能量读数很低。如果我们先发制人，集中阵列的全部能量，加上‘脚手架’的放大效应，也许能……重创它。然后我们就有时间了，几百年，几千年，足够人类真正成长到能对抗他们的程度。”
“这是赌博。”
“生存本身就是赌博。”伏尔科娃切断了通信，“三小时后见分晓，林默先生。届时，你们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成为旧世界的陪葬品。”
屏幕变黑。
沈星看向林默：“你相信她说的吗？关于收割者？”
林默调出阵列的基础协议，寻找隐藏层。确实，在深层代码中，有一些模块被刻意模糊化了，访问权限要求极高。
“也许她说的是部分真相。”林默沉思，“也许观察者文明确实有我们无法理解的动机。但有一点她错了——”
“什么？”
“她认为人类需要被‘导演’，需要被精英集团引导和控制。她不相信普通人能做出正确选择。”林默看向那些全息画面中仰望着天空的人们，“但阵列不这么认为。它给了我们技术方案、知识方案、协作方案……但它没有给出‘统治方案’。它相信，如果信息透明、工具齐备，人类这个系统能找到自己的出路。”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做阵列建议的第一件事。”林默打开一个全球直播界面，“告诉所有人真相——所有的真相。包括星冕会的警告，包括收割者的可能性，包括我们面临的两种选择：被导演，或者自己寻找道路。”
“然后让他们选择？”
“然后看人类会选择什么。”
林默启动了直播。摄像头对准了他和沈星，背景是发光的阵列核心。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说出了第一句话：
“大家好。我叫林默。我身处百慕大海底一万五千米深处的一个外星遗迹中。接下来我要说的一切，听起来会像科幻小说。但我请求你们听完，因为七天后，我们文明的命运将被决定——”
全球，七十亿人中的一部分，在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事，看向屏幕。
倒计时：168小时。
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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