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疏言把王导留下的文件放在桌角,屏幕光映在脸上。他刚敲完“外部赞助”那行字,舞美组长又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摞图纸。
“我忘了拿分镜表。”他说,走到对面桌子翻找。
程疏言没停手,继续往下写:“设备租赁周期要压缩到十天内,不然超支。”
舞美组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打算自己投钱?”
“一半。”程疏言说,“代言的钱够垫上四十万。”
“可剩下那四十呢?投资方不会追加的。”
“先拉三家试试。”程疏言点了点平板,“文化基金、科技品牌、艺术空间联名,我都列了名单。”
舞美组长把图纸夹进文件夹,站在门口没走。“你不是第一个想搞实验剧场的演员,但你是第一个敢自己掏钱的。”
程疏言笑了笑:“我不怕亏,就怕戏出不来。”
“那你得想清楚。”舞美组长说,“这钱砸进去,要是没人跟投,你连回本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程疏言合上电脑,“但我得试一次。”
舞美组长看着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会议室只剩下键盘声,一下一下,敲在空荡的夜里。
程疏言打开新文档,标题打了四个字:《镜中人》资金规划。
他先把代言合同编号填进首期出资栏,又附上银行到账截图编号。这笔钱是上周签的护肤品牌广告,还没官宣,粉丝只知道他最近拍了支tVc,不知道预付款已经到账。
接着他开始拆预算。
镜面系统单独列一项,投影设备另起一行。他把昨天提到的银粉漆价格打进去,备注“某宝批发价,附测试报告”。调节脚也加上,二十块一个,十个就是两百,不算多,但不能漏。
灯光调试这块最难估。综艺棚那次施工花了三天,人工费按市价算,一天八百,加上设备损耗,总共两万六。他把数字敲进去,又加了一句说明:“若工期延长,每日追加五百应急金。”
写到这里,他停下来喝了口水。
水杯是昨天开会时发的,印着工业大厦的logo,边角有点磨损。他用袖子擦了擦杯底,在桌上转了个方向,让logo朝外。
继续往下。
融资路径这部分他写了很久。文化基金会那边,他记得有个“青年艺术扶持计划”,去年帮过一个肢体剧团,批了十五万。他把申请条件抄下来,标红“需提交完整创作方案及主创履历”。
科技品牌这块更难。他想到之前合作过的无人机公司,他们做过光影秀,或许会对舞台投影感兴趣。他在备注里写:“可提供品牌露出+幕后纪录片植入机会”。
最后是风险预案。
他盯着屏幕想了一会儿,写下一段话:
“若总资金缺口超过十五万,则缩减第二幕与第四幕特效规模,保留第三幕核心装置。必要时可用静态镜面替代动态投影,确保主角人格分裂的关键场次不受影响。”
保存文档,重命名:《镜中人_资金规划_v1》。
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四十二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财务助理发来的消息:“代言合同尾款下周一到账,您确认要现在划出四十万吗?”
程疏言回:“先划二十万定金,剩下的等赞助进展再定。”
对方秒回:“明白。”
他放下手机,伸手摸了摸左耳的星月耳钉。金属有点凉,贴着皮肤。
脑海里跳出一行字:
【星轨跃迁条件更新:主导原创项目筹备x1】
他没点开看,也没去查共鸣值涨了多少。这种时候,系统给的反馈不如一份真实的报价单来得实在。
他重新打开邮箱,准备把资金计划书发给王导,又觉得太仓促。这份文件得经得起问,每一笔钱都得有出处。
于是他又建了个附件文档,标题是《成本控制依据汇总》。
第一项是银粉漆的链接截图,附带店铺评分和买家评价摘录;第二项是五金市场的调节脚产品页,标出型号和联系方式;第三项是无人机公司的合作案例图,其中一场是在美术馆做的互动光影展。
做完这些,他才把主文档和附件一起拖进邮件框,收件人填了王导的邮箱。
正要输入主题,他删掉刚打的“资金方案”,改成:“关于《镜中人》项目投资的初步规划,请审阅。”
点击发送。
邮件发出去的一刻,窗外最后一缕天光消失了。大厦对面的写字楼陆续亮灯,像一块块发光的积木。
他没起身,也没看手机。只是坐直了些,把笔记本角度调低一点,继续修改细节。
刚才写的“应急金”部分还可以再细一点。他加了一条:“应急金使用需经舞美组长与灯光师共同签字确认,防止超额支出。”
又想起设备运输的问题。投影机易损,得买保险。他翻出上次综艺用的保单编号,复制粘贴进去,备注“可沿用同一家保险公司”。
写完这一条,他松了口气。
这时候门又被推开。
王导走进来,手里还是拎着一杯豆浆,衣服没换,像是从办公室直接过来的。
“你邮件我看了。”他说,站到程疏言身后。
程疏言没回头:“有什么问题吗?”
“明细做得挺全。”王导说,“比我见过的几个制片人还细。”
“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在逞能。”程疏言说,“我只是想把事做实。”
王导嗯了一声,走到对面坐下。“你说要拉赞助,有目标了吗?”
“三个方向。”程疏言打开平板,“一个是‘城市青年艺术基金’,他们去年资助过实验话剧;第二个是做AR眼镜的那家公司,他们想找文艺项目做品牌联名;第三个是独立艺术空间,他们常办跨界演出,资源多。”
王导盯着屏幕看了会儿:“你不打算找娱乐公司投?”
“找了。”程疏言说,“两家看过方案,说技术太重,怕观众看不懂,不投。”
“那你这四十万,不只是赌钱,是赌话语权。”王导说。
“对。”程疏言点头,“我要是只当演员,他们可以随时换人。但我要是投资人之一,戏就得听我的。”
王导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干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吗?”
程疏言摇头。
“疯了。”王导说,“戏演完了,人住进了医院,压力太大,撑不住。”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
程疏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有点发白。他松开笔,活动了下手腕。
“我知道这很难。”他说,“但我不一样。我有必须演好的理由。”
“什么理由?”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选的路。”程疏言抬头,“不是公司安排,不是流量剧本,是我自己找来的戏,我想把它做到最好。”
王导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几秒,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上面写了个日期。
“下周三。”他说,“我把投资方约来了。你要亲自讲方案。”
程疏言站起来:“我准备好了。”
“不是准备好的问题。”王导转身,“是你得让他们相信,这钱砸下去,能看到东西回来。”
“我能。”程疏言说,“我会让他们看到。”
王导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点头:“行。资料明天九点前发我,我要再过一遍。”
“好。”
王导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又停下。
“别只想着赢。”他说,“想着怎么活下来。”
门关上了。
程疏言坐回椅子,打开电脑新建一页ppt。
标题打了八个字:《镜中人》投资说明会。
他刚画完第一页框架,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岑知韫的微信消息:
“听说你在筹备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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