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地下的震动越来越清晰，我能感觉到那条引灵轨正在被激活。天机盘上的暗红线已经抵达主阵基下方的交汇点，只差最后一步。
我盯着妖将手中的裂魂幡，他还在迟疑，脚步没有前进，但也没有后退。他的护体黑鳞甲泛着冷光，煞气在周身流转，形成一层无形屏障。
现在不能等。
“柳青！”我传音过去，“倒吸之势转脉冲释放，三息一震，频率与引灵轨共振！”
她站在阵眼旁，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咬牙打出新的印诀。我能听见地下传来一阵低鸣，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唤醒。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一次，两次，第三次时，震动突然加剧。
就在那一瞬，我跃下高台，直奔东南隐脉节点。那里埋着最后一道引信，必须由我亲自注入灵力才能提速传导。
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声响，身后没有回头。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也知道这一动意味着全面反击的开始。
我冲到节点前，双手按在石台上，灵力灌入。整条引灵轨瞬间被点燃，积蓄已久的煞气顺着轨道反向冲击，直指妖将脚下大地。
他察觉到了。
身体猛地一僵，裂魂幡迅速横扫，一道黑光劈出，在身前形成护盾。可他刚做完这个动作，地面轰然炸开。
不是火焰，也不是雷光，而是他自己刚才打入阵基的煞气，被引灵轨反弹回来，正面撞上他的防御。
护盾剧烈晃动，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就是现在！
“赵玄！”我大吼，“放雷符！打他左肩旧伤！”
赵玄早已带人就位。七道追踪雷符同时升空，划出笔直轨迹，全部锁定妖将左肩。那里是之前被剑光所伤的位置，虽然结了痂，但护甲已有细微破损。
雷光落下的一刻，妖将强行扭身，想用右肩硬接。但他忘了自己正被煞气冲击，动作慢了半拍。
七道雷符精准命中左肩，电光缠绕如锁链收紧。护甲发出刺耳摩擦声，接着“砰”地炸开一块碎片。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踉跄后退两步，嘴角渗出血丝。
还没完。
我立刻召回苏芸布下的第二波幻香。风势正好，带着那股无色无味的烟雾飘向敌将方向。他呼吸了几口，眼神出现短暂涣散。
这是幻觉发作的征兆。
我站回高台边缘，双手结印，口中念出破妄真言咒。咒文不长，每一字都直击元神。
第一句出口，他眉头紧皱；第二句落下，他抬起手想要挥动裂魂幡；第三句说完，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左肩处雷符余威未消，电流仍在跳动。破妄真言趁机钻入识海，让他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他以为有人从背后袭来，猛然转身，结果扑了个空。这一动牵动伤口，鲜血顺着臂膀流下，滴在地上。
裂魂幡脱手坠地。
两名亲卫立刻冲上前扶住他，另一人飞快捡起幡旗。他们想要后撤，却被我盯住了。
“压上去！”我举起令旗，声音穿透战场，“敌将已伤！全军推进！”
号角声响起，王执事亲自吹响进攻信号。柳青也将音律共振阵调成急促鼓点，节奏越来越快，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药田区方向，苏芸带着人从侧翼包抄，手中握着点燃的火把，准备随时引燃残留幻香。工坊那边，赵玄已经开始组织新一轮符箓生产，第一批基础火符已经出炉，正送往前线。
我们的队伍向前推进百丈，逼得敌军前锋不断后缩。原本密集的阵型开始松动，有些妖兵甚至扔掉武器转身逃跑。
妖将被搀扶着退到中军位置，脸色发白。他试图站稳，但左肩伤势太重，根本无法发力。亲卫为他裹上一层黑布，暂时止血。
我看得很清楚，那不只是皮外伤。雷符加破妄真言，已经伤及他的本源。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发动强力攻击。
己方士气完全变了。
之前是死守待命，现在是主动出击。老张带着刀盾队冲在最前，一边格挡飞来的羽箭，一边喊着口号鼓舞士气。几个年轻弟子第一次看到敌方大将败退，脸上全是兴奋。
我没有动。
站在高台废墟上，令旗依旧举着。这一战还没结束，妖族还有兵力优势，只要他们重新组织起来，随时可能反扑。
我盯着中军方向，等待下一步动作。
果然，不到片刻，敌阵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几道身影快速移动，似乎是新的将领要接手指挥。
但我注意到，没人敢靠近那个受伤的大将。他们只是远远围成一圈，低声商议。
这说明他在军中地位极高，一旦倒下，群龙无首。
机会来了。
我立刻下令：“暂停推进，原地列阵。所有远程单位对准中军区域，封锁走位。”
柳青明白我的意思，悄悄将音律共振阵的频率调低，制造出一种“后继无力”的假象。赵玄也命令符修熄灭火引，假装弹药将尽。
敌军果然上当。
一名身穿赤甲的妖将走出阵列，手持长戟指向我们这边，似乎要发表战前宣言。他声音洪亮，说了几句挑衅的话，但我不在意内容。
他在拖延时间。
真正的威胁不是他，而是那个受伤的大将是否还能参战。
我低头看向天机盘。画面上，代表妖将生命气息的红点依然明亮，但波动极不稳定。每一次起伏，都显示他在强行压制伤势。
他不想退。
这种人，宁死也不会认输。
所以我必须让他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我唤来苏芸，低声交代：“准备最后一份幻香，混合‘迷心露’，点燃后从南坡斜吹过去。”
她点头离开。
我又传音给赵玄：“留五张雷符，目标不变——还是他左肩。等他站起来那一刻，立刻动手。”
一切布置完毕，我静静等待。
十分钟过去，敌阵终于有了新动作。
那名赤甲妖将退回队伍，随后，十几名亲卫架着受伤的大将重新出现在阵前。他披上一件黑袍，遮住左肩伤口，右手撑着裂魂幡，一步步走向前线。
他在强撑。
我能看出他的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在忍痛。但他坚持站到了阵列最前方，抬头看向我这边。
目光交汇。
我没有避开。
他知道我想做什么，我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要以重伤之躯发起最后一击，赌一口气不灭，逼我们收手。
可惜他不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当他双脚站定，准备抬手挥幡时，南坡方向的风忽然转向。
带着混有迷心露的幻香，悄无声息地卷入敌阵。
他吸入一口，眼神微变。
就是这一刻！
“放！”我挥手。
五道雷符腾空而起，速度比以往更快。它们穿过烟雾，直扑目标。
他察觉到危险，本能地想抬臂格挡，可迷心露让他判断失误，动作慢了整整一拍。
雷光轰然炸开。
这一次，不仅护甲彻底粉碎，连带整条左臂都被电流贯穿。骨头发出断裂声，手臂软软垂下。
他瞪大眼睛，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随即单膝跪地，再也撑不住。
裂魂幡第二次落地。
亲卫慌忙上前，将他强行拖回阵中。整个敌军陷入混乱，没人敢再往前一步。
我站在高台上，令旗仍未放下。
风吹过耳边，带来一丝焦味。
远处，敌阵开始缓缓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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