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喧嚣与绚烂散场时，像燃尽的烟花坠落在夜空里，余下的光温，都揉进了云湖苑晨暮交替的日常里。日子还是那些日子，可“丈夫”“妻子”这两个称呼，让递水时的指尖相触、睡前的轻声叮嘱，都裹着层化不开的软。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湖面向顶层爬，训练室的器械就已经有了动静。顾砚辞穿着透气的灰色运动背心，后背绷着层薄汗，正扶着扶手做下肢抗阻训练——这里比公司康复中心暖多了，有风带着湖水的湿意穿窗进来，还有苏晚晚站在旁边的身影。
“核心再收收，别用腰扛着。”苏晚晚的声音裹着点晨雾的清润，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点了点顾砚辞的右侧臀中肌，“感受这里发力，慢一点没关系。”她的运动发带沾了点潮气，碎发贴在鬓角，目光专注得像在做一台精密手术。
顾砚辞下颌线绷着，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背心领口。右腿发力时还是有丝微滞，像生锈的齿轮刚被润滑油浸过，虽不卡顿，却还留着点旧痕。他闷哼一声，照着苏晚晚说的调整，直到一组动作完成，才撑着器械大口喘气，骶骨传来熟悉的酸胀，却比上周轻了不少。
苏晚晚递过拧好的毛巾，顺手用指腹按了按他后腰紧绷的肌肉，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耐受度上来了，下周加五公斤负重。”
顾砚辞接过毛巾擦脸，抬眼时正撞见晨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细碎的影，鼻尖沾了粒不知哪来的细汗。他伸手，指腹轻轻蹭掉那点汗，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顾太太教得好。”
苏晚晚拍开他的手，耳尖却悄悄泛了红，转身去收拾器械：“少贫嘴，快去冲澡，念念该醒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软乎乎的脚步声，穿着小熊睡衣的顾念揉着眼睛晃进来，头发睡得翘了一撮，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妈妈！要吃早饭啦！”
餐桌的白瓷盘里摆着水煮蛋和清粥，顾念坐在儿童餐椅上，勺子握得歪歪扭扭，粥粒沾了满脸。顾砚辞用没受伤的右手剥着鸡蛋，剥好后细心地分成小块，见儿子又把勺子握反了，伸手轻轻捏住他的手腕转了半圈：“这样拿，才不会洒。”
苏晚晚捧着平板看文献，余光瞥见顾念嘴角的饭粒，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指尖顺便刮了下他的小脸蛋。顾砚辞把分好的鸡蛋推到儿子面前，又自然地把苏晚晚的水杯往她手边挪了挪。
“妈妈，”顾念含着勺子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宇说他妈妈肚子里有小妹妹了，我也能有吗？”
顾砚辞刚喝进去的温水猛地呛了下，咳得肩膀发颤，下意识地看向苏晚晚，耳根悄悄热了。苏晚晚倒镇定，放下平板，用湿巾细细擦干净儿子的嘴角：“念念想要小妹妹呀？”
“想！”顾念把勺子一放，拍着小胸脯，“我把奥特曼分给她，还帮妈妈抱她！”
顾砚辞咳完，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看着儿子亮闪闪的眼睛，又看向对面神色平静的苏晚晚，喉结滚了滚，最终只是摸了摸儿子的头：“这事要爸爸妈妈慢慢商量，先把鸡蛋吃完，不然长不高可抱不动小妹妹。”
送顾念到幼儿园门口，看着儿子背着小书包跑进教室的背影，两人并肩往车里走。顾砚辞伸手牵住苏晚晚的手，她的指尖带着点晨霜的凉，被他攥在掌心慢慢暖着。
回到家，书房很快分成了两个“战场”。顾砚辞调开视频会议，江辰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新生”热火朝天的办公区：“砚辞，北美准入批下来了！那边特意说，想让晚晚带队去做技术交接，要两周。”
顾砚辞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目光落在窗外——苏晚晚刚进了隔壁的实验室，隐约能看见她穿白大褂的身影。两周，不算长，可他想起刚才牵她的手，竟觉得有点空。
“她同意了？”他问，声音比平时沉了点。
“晚晚说正好去考察几个实验室，”江辰笑着说，“但她特意交代，得跟你商量，说你的康复不能断。”
顾砚辞沉默了几秒。他比谁都清楚，“新生”闯北美，苏晚晚去最稳妥。可一想到早上没人在旁边盯着他发力，晚上没人递温水，他竟有点不习惯。“安排吧，”他最终说，“安保升最高级，康复方案让她提前写好，我自己能做。”
晚上两人靠在卧室的沙发上，窗外的湖水映着星光，安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苏晚晚把头靠在顾砚辞肩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睡衣的纽扣：“两周很快的，我把康复表列成打卡项，每天视频检查你有没有偷懒。”
顾砚辞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下颌蹭着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嗯。”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早点回来。”
苏晚晚笑出声，抬头用指尖戳了戳他的眉心：“顾总，你这语气，跟念念哭着不让我去出差的时候一模一样。”
顾砚辞抓住她的手，攥在掌心，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灯光落在他眼里，映着她的影子：“晚晚，我好像……早就习惯醒来看见你在旁边了。”习惯她喊他吃饭，习惯她纠正他的动作，习惯她在书房另一头忙碌的身影。
苏晚晚的笑淡了点，认真地看着他：“我也习惯了。所以我会尽快回来。”她反手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而且我信你，你比谁都在乎自己的身体，我不在，你也不会偷懒。”
那点因分离而起的不安，被她的信任熨得服服帖帖。顾砚辞正要低头吻她，苏晚晚忽然坐直，从茶几上翻出平板：“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屏幕上是份公益基金计划书，标题写着“新生-晚晚神经修复与再生公益基金”。顾砚辞快速翻着，眼神越来越亮——资助贫困神经损伤患者，支持年轻学者研究，每一条都戳中了他当年躺在病床上时的心愿。
“用你的名字？”他抬头看她，声音里带着点颤。
“嗯，”苏晚晚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做很久了。‘新生’不只是赚钱，要是能帮到像你以前那样的人，才真的算‘新生’。”她往他身边凑了凑，语气带点撒娇，“不过得顾总出钱出人支持呀。”
顾砚辞没说话，直接拿起手机打给江辰，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激动：“立刻组专项小组，推进‘新生-晚晚’基金，钱从我个人账户划，三个月内要看到第一批受助者名单。”
挂了电话，他转头就看见苏晚晚笑着看他。顾砚辞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下去——她的唇带着点蜂蜜水的甜，像他们此刻的日子。一吻结束，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郑重：“等你从北美回来，我们一起去见第一批受助者。”
“好。”苏晚晚环着他的脖子，笑眼弯弯。
窗外的星光落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朝暮与共从来不是轰轰烈烈，是清晨的康复指导，是餐桌的鸡蛋，是出差前的叮嘱，是并肩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未来还长，可只要身边是彼此，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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