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招兵处，方振华冲那上尉开口：“王连长，今天招了多少人？”
王连长攥着名册快步过来，笑着回话：“营长，已经招了二十多个了！”
“还不错。”方振华点点头，随即吩咐，“今天就到这儿，明天再接着招。来人，把这二十多位弟兄都请上马车，咱们回长辛店。”
话音落，新招的兵连同招兵处的人一起上了三辆马车。方振华本骑着战马，这会儿却让警卫去坐马车，把马让给了牛忠：“你也骑一匹，路上好说话。”两人并肩而行，一路聊着往长辛店营区去。
到了营区，方振华先让人安顿新兵、办手续，随后亲自领着牛忠、马武去了团部。进了屋，牛忠跟着方振华见过219团的戴团长，方振华“啪”地敬了个礼，大声汇报：“报告团长！今天招兵时，我遇上了东北军讲武堂的老同学——原55军骑六旅上尉连长牛忠。他部队打散后，在敌后跟鬼子硬拼了半年多，杀了好几十个鬼子，如今逃出来，想加入咱们团！”
戴团长抬眼打量牛忠，见他身材高大、面容冷毅，当即站起身笑了：“果然是员虎将！既然是你介绍的，我欢迎。”他略一思忖，又道，“不过你刚过来，直接当连长恐难服众。这样吧，振华的三营缺人，你先去三营二连任副连长，军衔暂定中尉，你看如何？”
牛忠立刻挺身回话：“多谢长官提携！”
戴团长又看向身后的马武，笑着对身旁的方振华说：“至于这位兄弟，振华，你看着安排就好。”
“谢谢团长！”方振华应下，又冲戴团长敬了个礼，“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出了团部，方振华直接领两人回了三营。他先让军需官给牛忠办了入伍手续，转头对马武说：“你以前是士官，那就先去二连当班长，正好能搭把手。”马武点头应下——他原本就是班长，对这个安排很是妥当。
交代完马武，方振华才拉着牛忠细说：“牛忠，你虽说只是二连副连长，但连长老张前些天跟鬼子交手伤了腿，还在养伤，眼下二连其实是你说了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三连现在就剩二十多个老兵，这次招的新兵主要就是补二连的缺，你过去后，可得把这支部队给我带起来。”
“请营长放心！”牛忠声音洪亮，此刻谈的是公事，他特意改口称职务，“我保证让二连尽快形成战斗力！”
方振华很是满意——公私分明，这正是他看重牛忠的地方。当即领着牛忠去了二连驻地，把两个刚提拔的排长拉到跟前介绍：“这位是牛忠，你们以后的副连长，也是咱们二连现在的负责人。”又转向牛忠，“这两位是张富和刘贵，都是从老兵里挑出来的硬茬，以后多搭伙。”
张富和刘贵早听说牛忠是东北军出来的老连长，还在敌后跟鬼子拼过半年多，心里本就带着佩服，此刻见他身材挺拔、说话干脆，当即上前见礼，语气里满是敬重。
方振华笑着拍了拍张富和刘贵的肩膀：“老张、老刘，我跟你们透个底，牛忠是我东北军讲武堂的老战友、老同学，实打实的抗日硬茬。你们俩打仗也不含糊，往后二连的事，可得多帮衬着他点。”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现在三排还没建起来，明天还得接着招兵，但招过来的人，你们得配合牛连长尽快练出战斗力，听见没？”
两人连忙应下，方振华这才转向牛忠：“行了，你们先唠唠，熟悉熟悉，我先回营部了。”
牛忠和张富、刘贵把方振华送到营门口，回来时刚进连部，牛忠就笑着招呼：“两位兄弟，坐！”说着从兜里摸出烟，递了过去。张富和刘贵忙不迭掏火柴，一人凑过来给牛忠点烟，动作里满是客气。
“不瞒二位，”牛忠吸了口烟，坦诚道，“我以前在东北军是骑兵，咱们二连是步兵，训练上可能有些不一样的门道，往后还得靠你们多提醒、多帮衬。”
张富和刘贵原本就是老兵提干，最敬重有真本事的老连长，当即开口：“牛连长，您这话就见外了！您是营座的老同学，又是打过鬼子的老长官，到了二连就是一家人，兄弟们肯定跟着您好好干！”
几人坐在连部唠了一个多小时，从队伍情况聊到训练法子，越聊越热络。等张富、刘贵走后，连部里只剩牛忠一人，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想起自己牺牲的勤务兵小六子——以前在部队里，不管多晚，小六子总会端着热水进来，帮他打水洗脚。想到这儿，牛忠心里一阵发酸，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正出神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响，一个小兵端着搪瓷盆走进来，怯生生又带着笑：“牛副连长，我给您送洗脚水来。我原是张连长的勤务兵，张连长回家养伤了，张排长让我先过来伺候您。”
牛忠抬眼一看，这小兵个子和小六子差不多，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瞧着也就十五六岁。他心里微微一动，嘴上只淡淡道：“把水放这儿吧。”
牛忠脱了袜子，把脚放进温热的盆里，才随口问：“对了，你叫啥名？”
“连长，我叫铁蛋，今年十六啦！”小兵笑着回话，眼里透着股机灵劲儿。
牛忠心里软了软——这年纪、这性子，倒和小六子有几分像，便轻声说：“我以前的勤务兵叫小六子，也十六。”
铁蛋愣了愣，追问：“那他现在去哪啦？”
牛忠握着盆沿的手紧了紧，叹道：“打鬼子的时候，牺牲了。”
“啊……那可太可惜了。”铁蛋的声音低了下去，连忙上前，很利索地接过牛忠换下的袜子，蹲在旁边搓洗起来。
等牛忠洗完脚，铁蛋端着盆出去倒了水，回来时轻声说：“连长，我就在外屋候着，您要是有事，喊我一声就行。”
“好。”牛忠应了声。
屋子里静下来，熟悉的军营气息裹着暖意漫过来，奔波多日的疲惫终于散去。牛忠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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