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星峡谷,名不虚传。
还未真正进入峡谷范围,那扑面而来的、如同亿万钢针攒射般的凌厉煞风,便让林玄和萧狂不得不撑起护体灵罡。风声凄厉,仿佛无数冤魂在峡谷深处哀嚎,风中裹挟的已不仅仅是混乱的星煞,更夹杂着被极致锐气撕裂的空间碎片和某种不屈战意的碎片,足以轻易撕裂化神修士的防御。
放眼望去,前方大地仿佛被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剑斩开,形成一道深不见底、宽逾千丈的漆黑裂缝。裂缝两侧岩壁陡峭如削,呈现出暗沉如金属的色泽,上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巨大划痕,仿佛上古巨神搏杀留下的印记。峡谷上空,终年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暗红色煞云,不时有粗大的、呈暗红或银灰之色的煞气龙卷从天而降,探入峡谷深处,吸扯起无数碎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里的环境,比碎星湖恶劣十倍不止。狂暴的煞风、混乱的空间褶皱、无处不在的锐气与战意碎片,共同构成了一座天然的死亡迷宫和磨盘,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闯入者的灵力、肉身与意志。
“好家伙!这鬼地方,灵气稀薄得几乎没有,全是这些要命的玩意!”萧狂将狼牙棒插在地上,依靠着棒身稳住身形,气血在体表形成一层厚厚的血色光膜,抵挡着煞风的侵蚀,即便如此,光膜上也不断泛起涟漪,发出嗤嗤的声响。
林玄的混沌领域在这里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和干扰。领域范围被压缩到身周三丈左右,且边缘不断被狂暴的煞风与空间碎片冲击、撕扯,需要他持续消耗心神与灵力维持稳定。但他同时也发现,这里的能量虽然狂暴混乱,本质却极其精纯与古老,尤其是那些锐气与战意碎片,其中残留的意志层次极高。
“这里的‘煞’,与寻常阴煞、地煞不同,更接近于‘兵煞’与‘战煞’,乃是上古强者战斗残留的气息,经星辰之力异变而成。”林玄仔细感知着,“对寻常修士是绝地,但若能抵挡、炼化,对淬炼意志、打磨灵力,或许有难以想象的好处。尤其对我淬炼混沌之体……”
他心念一动,尝试着引导一丝最为边缘的、相对温和的煞风,纳入混沌领域之中。
“嗤——”
那缕暗红色的煞风一进入混沌领域,立刻变得狂暴起来,左冲右突,试图撕裂领域。但混沌之气如同磨盘,缓缓流转,将其包裹、研磨。起初有些滞涩,但随着林玄运转《太虚混沌诀》,那煞风中的狂暴因子被一点点剥离、湮灭,最终留下一缕极其精纯、带着锐利与不屈属性的古老能量,融入了混沌之气中。
虽然只有一丝,但林玄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混沌灵力似乎凝练、锋锐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连带着对周围狂暴环境的适应力也增强了一分。
“果然有用!”林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裂星峡谷对别人是绝地,对他而言,或许是一座巨大的淬炼场!
“萧狂,跟紧我,尽量在我领域范围内。我们一边搜索冷师姐她们留下的痕迹,一边慢慢深入。此地虽险,但也是极佳的藏身和摆脱追踪之地,她们选择来这里,或许有她们的考量。”
两人顶着狂暴煞风,踏入裂星峡谷。
谷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两侧极高处岩壁缝隙中偶尔透下的、被煞云过滤后的惨淡微光,以及一些自身能发出幽暗光亮的奇异矿物或骨骸,提供些许照明。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碎石与粉尘,行走其间,深一脚浅一脚,更要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塌陷或隐藏的裂缝。
煞风呼啸,如同鬼哭。更麻烦的是那些毫无规律出现的空间褶皱,有时看似平坦的道路,一脚踏出却可能陷入扭曲的空间,被传送到未知的险地或被空间之力撕碎。林玄不得不将大部分神识用于探查前方的空间稳定性和能量流动,行进速度大大放缓。
前行约莫半个时辰,除了环境越发恶劣,并未发现任何人迹或战斗痕迹。萧狂有些焦躁:“这地方这么大,又这么乱,怎么找?嫂子她们不会……”
“不会。”林玄打断他,语气肯定。他始终在细心感应。忽然,他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岩壁凹陷处停下,蹲下身,手指拂开地面的碎石粉尘。
只见坚硬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岩石地面上,有三道极其细微、几乎被尘埃掩盖的划痕。划痕很新,残留着极其微弱的、清冷如月的剑气,以及一丝……混沌气息?
是冷月心的剑气无疑!但那一丝混沌气息……林玄心中一动,难道是冷月心在施展剑诀时,无意中引动或者模仿了他曾经展示过的混沌剑意?还是说……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丝混沌气息。刹那间,识海中的起源之碑虚影微微一颤,那丝混沌气息仿佛受到了召唤,竟主动融入林玄指尖,化作一段极其简短、破碎的精神印记。
印记中,只有一个模糊的方位指向,以及两个残缺的字形——“心……安……”
“是冷师姐留下的印记!她以某种方式,结合了我的混沌气息,留下了只有我能感应解读的标记!”林玄精神一振,“‘心安’……是在告诉我她们暂时安全?方位指向是……峡谷更深处,偏东方向。”
有了明确指引,两人精神大振,循着那微弱的方向感,继续深入。沿途,林玄又发现了两处类似的隐蔽标记,都藏在极其不起眼的地方,若非他有起源之碑感应和混沌同源气息,根本无从察觉。标记指向在缓慢调整,似乎冷月心她们也在移动。
越往峡谷深处,煞风越发猛烈,空间褶皱出现的频率也更高。林玄不得不经常停下,全力运转混沌领域,抵挡一阵阵如同潮水般袭来的煞气风暴,同时小心规避空间陷阱。萧狂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准备应对可能从黑暗中扑出的危险——这里的环境,孕育出的变异妖兽,恐怕更加可怕。
果然,在穿过一道由数道巨大煞气龙卷暂时形成的“风墙”后,前方的景象让两人瞳孔一缩。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地面散落着许多巨大的、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兽类骨骼。而在这些骨骼之间,游荡着十几只形态怪异的生物。
它们大体保持着狼形,但通体骨骼外露,呈现出暗红与银灰交错的色泽,仿佛由金属与煞气凝结而成。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冰冷的银色火焰,口中利齿狰狞,爪牙锋利,散发着堪比化神后期乃至巅峰的凶煞气息。更奇特的是,它们似乎能一定程度上驾驭周围的煞风,行动间带起道道锐利的风刃。
“星煞骨狼!”林玄从之前搜魂得到的信息中认出这种变异妖兽。它们依靠吞噬此地星煞与战意碎片、啃食上古尸骸为生,悍不畏死,成群出没,极其难缠。
这群星煞骨狼显然也发现了闯入者,银色火焰般的眼瞳齐刷刷锁定了林玄和萧狂,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咆哮。
“奶奶的,总算有点像样的东西来活动筋骨了!”萧狂非但不惧,反而兴奋起来,之前的憋闷一扫而空,狼牙棒上气血升腾,“林兄,怎么说?”
“速战速决,避免引来更多麻烦或暴露行踪。”林玄沉声道,同时混沌领域悄然扩张,不再仅仅用于防御,而是开始主动吸纳、转化周围狂暴的煞风能量,领域内的灰色气流变得更加粘稠、沉重,对范围内的敌人产生强大的束缚与压制。
“吼!”
为首的骨狼王(气息接近半步渡劫)率先发动攻击,它四爪猛地蹬地,坚硬的地面炸开,身形化作一道暗红残影,裹挟着锋利无匹的煞风风刃,直扑林玄!其余骨狼也同时从不同方向发起冲锋,利爪与獠牙闪烁着寒光。
“来得好!”
萧狂狂吼一声,迎着左侧扑来的三头骨狼冲去,狼牙棒挥舞如车轮,狂暴的气血之力与骨狼的煞气硬撼在一起,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气浪翻腾。
林玄则面对骨狼王和正面冲来的四头骨狼。他身形不动,右手虚握,混沌之气在掌心凝聚、延伸,化形为一柄似剑非剑、似尺非尺的灰色古朴兵器虚影——这是他初步尝试以混沌之气模拟“人皇剑”的形态,虽远不及真正人皇剑威能万一,但已自带一股镇压八荒、破灭万法的意境。
“斩。”
轻声吐字,灰色剑影横扫。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剑影所过之处,空间微微荡漾,扑到近前的煞风风刃无声湮灭,两头骨狼坚韧无比的煞气骨骼如同朽木般被轻易切开,银色火焰瞬间熄灭。
骨狼王智慧不低,见状惊骇,猛地扭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影主体,但一条前肢仍被边缘扫中,顿时崩碎小半!它发出痛苦的嘶嚎,眼中银焰大盛,竟引动周围数道小型煞气龙卷,从不同方向卷向林玄,同时自身喷出一口浓郁如液态的银灰色煞气弹,直射林玄面门!
林玄眼神不变,左手掐诀,混沌领域骤然收缩,在身前形成一面急速旋转的灰色旋涡盾牌。
“归墟·御!”
煞气龙卷与煞气弹撞入旋涡,如同泥牛入海,被迅速吞噬、分解。与此同时,林玄一步踏出,身随剑走,灰色剑影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出现在骨狼王头颅前方,轻轻一点。
“噗!”
银焰熄灭,骨狼王巨大的头颅中央,出现一个前后透亮的平滑孔洞,身躯僵直,随即轰然倒地,化作一堆失去灵性的碎骨。
首领毙命,剩下的骨狼顿时阵脚大乱。萧狂趁机猛攻,又砸碎两头。余下的骨狼发出畏惧的呜咽,转身便逃,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峡谷深处。
战斗结束得快,但林玄和萧狂都消耗不小,尤其是林玄,维持混沌领域高强度运转并模拟人皇剑虚影,对心神和灵力都是负担。两人迅速打扫战场,骨狼的核心——颅内的“星煞魂火”是一种不错的炼器或修炼特殊神通的材料,被林玄收起。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循着标记前进时,林玄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峡谷东侧极高的、隐没在煞云中的一处岩壁。
就在刚才战斗能量波动爆发的瞬间,他似乎隐约感应到,在那个方向极远处,传来一阵极其隐晦、但异常宏大古老的阵法波动,以及……一丝微弱的、与冷月心同源但更加飘渺的灵力气息?
是叶轻舞?还是……
“怎么了?”萧狂问道。
“没什么。”林玄压下心中疑虑,冷月心留下的标记依旧指向峡谷深处偏东,与那感应的大方向一致。“先找到冷师姐她们汇合再说。走吧,接下来更要小心,战斗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两人服下丹药稍作调息,再次动身。裂星峡谷仿佛一头沉睡的太古凶兽,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向其咽喉深处。前方的黑暗与煞风中,不仅藏着同伴的踪迹,似乎也隐藏着这座上古战场更深层的秘密。林玄有种预感,找到冷月心和叶轻舞之时,或许就是揭开这陨星海核心谜团一角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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