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道：“老刘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可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小同志，年纪轻，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年纪轻，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您不同，您以前可是咱们院里的管事大爷。”
“再说您活了这么大岁数，年纪都够当我好几轮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您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心里应当清楚，这事绝不能让你儿子进去劳改。”
“否则他这辈子就毁了。
您还得想想怎么跟女方家里交代，您说是不是？”
“方才我看他俩聊得投缘，明明挺有缘分的，怎么转眼就闹成这样？”
刘海中死活不肯起身，反倒一把抱住李强国的腿嚎啕大哭。
“领导啊，您虽年轻，可您有本事啊！我……我一把岁数活成了个糟老头子。”
“眼下没人能帮我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得替我想想办法，救救我大儿子吧！”
刘海中为了儿子豁出老脸，什么尊严都顾不上了。
他心里认定，如今能救他儿子的，只有李强国。
既然人是李强国介绍的，那求他帮着说几句好话，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二大妈见老伴跪地哀求，虽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她也跟着央求：“李强国，你别谦虚了，你的本事大伙都看在眼里。”
“这回就看在老刘是你下属、又这般求你的份上，帮帮我家光齐吧！”
“我们实在没法子了。
刘光齐这孽障干了糊涂事是该罚，可他不是没得手吗？”
“虽说坏了你名声，可你向来大度，肯定不会跟他计较的。”
二大妈趁机拿话架着李强国，盼他能拉自家一把。
另一边，蹲在地上捂脸哭的女同志吴爱芳——
其实谁也没瞧见，那捂着脸的手指缝里，她嘴角悄悄扬了一下。
没错。
当初李强国来给她介绍刘光齐，她就知道这人是谁，家里也打听过了。
后来她答应见面，是因为两人心里早有打算。
此刻听见刘海中那番话，她哭声反而更响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海中听得心里发慌。
女方哭得这么厉害，儿子肯定没干好事，万一招来公安可就全完了。
偏偏这时，刘光天和刘光福从外头冲了进来，嘴里不住喊着——
“爸，公安同志来了，咱们占理还怕什么？这女人绝对是存心要害大哥的。”
“非得让公安同志把她抓起来不可，保不齐她就是个专干这种事的人。”
刘海中无言以对：“……”
“你们俩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说完，他直接晕了过去。
公安人员抵达后，随即把刘光齐和吴爱芳一同带往派出所。
但刘海中仍昏迷不醒。
贾张氏手脚麻利，跑到水池边舀了一盆凉水，哗啦一下全泼在刘海中身上。
冷水一激，刘海中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骂贾张氏：“贾张氏你这老刁婆，干什么你？疯了吧你？”
刘海中被浇得浑身湿透，直打哆嗦，他狠狠瞪着贾张氏。
看着就像下一秒要动手。
二大妈也火了：“贾张氏你有毛病啊？人昏过去又不是非用冷水泼，这大冷天的，万一他冻病了怎么办？他可是咱家顶梁柱，他倒了我们一家怎么办？”
她边说边不停地拍打刘海中身上的水。
心里早就骂开了：这个老不死的，肯定是故意的，要不怎么动作这么快？
我都没反应过来，这老东西真不是个好人。
贾张氏叉着腰说：“老刘家的，你们得谢我，懂不懂啊？我这不是为刘海中好嘛？”
“你们大儿子都被公安带走了，他这当爹的不赶紧跟过去看看？等你慢慢叫醒他，你儿子罪名都定了！”
“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就你们家这样，以后谁敢帮？李强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以后大伙儿都得离你们远点，谁沾上谁倒霉。”
贾张氏喊得十分痛快，她已经好久没这么畅快地说话了。
刚才她也不是真想帮李强国说话，就是想把他扯进来。
不管这事和李强国有没有关系，既然他是介绍人，就脱不了干系。
刘海中一听说儿子被公安带走，也顾不上别的，抹了把脸就往外冲。
院子里不少人都跟上去看热闹。
“走走走，快跟去看看，刘海中养的这几个儿子可真行，现在都学会大义灭亲了。”
“可不嘛，上次刘光齐出事也是这俩小子跑去报警，现在又来一回，我都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刘海中的种。”
“你说的没错，看那两个小子怎么表现不就知道了。”
“其实你们都说得不对，刘海中家那两个小的也是没办法。
刘海中嘴上总说一视同仁，可老两口心里只惦记着刘光齐。
我听说，他们家吃饭都分两拨，两个小的根本吃不着什么好的。”
“这事我也听他俩提过。
不过咱们管那么多干嘛？看热闹要紧，快走几步。”
……
这下可有乐子了，老刘家儿子大义灭亲啊。
这时候，刘海中跑出去没多远，又回头拽上李强国，非要他一起过去。
李强国推辞道：“刘海中，我真帮不了你，我还得做饭呢，做完还得去看我媳妇。
她怀着孕，这你是知道的。
再说这是你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嘴。”
刘海中哪肯罢休？
他又跪下了，紧紧抱住李强国的腿：“领导，你得帮我啊，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帮帮我吧！”
刘海中哭得撕心裂肺，抱着李强国的腿死活不松手。
二大妈也哭了，早没了刚才的镇定，跟着哀求：“李强国，老刘说得对，现在只有你有能力帮我们了。
看在我们邻里一场，帮我们度过这一关吧，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现在李强国成了他们的指望，要是他不出面，大儿子怕是命都保不住。
李强国叹了口气：“老刘啊，看你这一把年纪，都给我跪两回了，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吧。
我去锁个门。
能帮多少我也不确定，看在都是一个厂的份上，我尽力而为。”
说完，李强国回家锁门，心里一阵暗喜。
这场大戏，他早就安排好了。
不久，一行人到了派出所。
公安一审，吴爱芳就说刘光齐对她用强。
刘光齐满身酒气，话都说不清楚，看见吴爱芳还想动手。
这也太嚣张了，在派出所还敢耍流氓，这不是找死吗？
刘海中见大儿子这样，气冲冲上前，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
刘光齐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父亲，又看看四周，整个人都懵了。
刘光齐迷茫地问道：“爸，我怎么会在派出所？我不是在家里相亲吗？您为什么打我？”
二大妈顿时放声大哭：“刘光齐！你还好意思提相亲！你这是相亲还是入洞房？”
“你对姑娘用强，公安同志才把你带来。
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二大妈心急如焚，迫切想弄清楚儿子究竟做了什么。
刘光齐被母亲问得越发糊涂。
自己对姑娘用强？这怎么可能？
可方才发生的事他全然不记得，只记得高兴时多喝了几杯酒。
他急忙辩解：“你们弄错了！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这只是相亲对象，还没到结婚那步啊！”
但吴爱芳态度坚决：“刘光齐，你还算男人吗？做了坏事不敢认？”
“我这么信任你，你竟对我耍流氓，现在还不承认，让我往后怎么嫁人？”
说着她指向自己破损的衣角——那其实是她自己扯破的。
李强国坐在一旁连连摇头：“刘光齐，你但凡是个男人就该敢作敢当。”
“原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这般窝囊。
既然做了，为何不敢认？”
刘光齐只觉百口莫辩：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要认什么？这分明是冤枉！
他确实中意这姑娘，也打算好好表现争取娶回家，既已相亲成功，何须用强？
更何况他有前科在身，哪有胆量再做这种事？
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连父母都不信他，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可能又要劳改，刘光齐吓得浑身发颤。
刘海中看出儿子的恐惧，急忙拽着儿子在派出所里再次给李强国跪下。
“领导，求您给指条明路。
往后让光齐认您当爹都成啊！”
李强国猛地起身：“老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担不起这样的儿子。”
“更别说还是个不成器的。”
李强国实在不愿插手这摊烂事，可刘海中和刘光齐竟开始对他磕头。
哎哟喂。
这确实让人无可奈何了。
于是，李强国开口：“老刘，小刘，你们这样诚心诚意，倒显得我不帮忙都不近人情了。”
“不过吴爱芳同志是我介绍的，她也不能白白受委屈。
小刘，你老实说，你究竟相中吴爱芳同志没有？”
刘光齐连忙点头，像捣蒜一样：“我相中了，我特别中意，我想跟她结婚。”
“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认定她是我媳妇了，可也不知怎么闹到这地步……她还能看上我吗？”
刘光齐一边说，一边用那双小眼睛悄悄打量着吴爱芳。
李强国又转向吴爱芳，问道：“你呢，吴爱芳同志？”
吴爱芳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太中意，他是个劳改犯，现在又对我耍流氓。”
刘光齐不服气：“吴爱芳，莫欺少年穷！你别小看我，我将来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这女人居然也瞧不起他，他以后非得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她看不可。
何雨水看不上他，现在她也看不上，自己到底哪里差了？
刘海中也赶紧帮腔：“吴爱芳同志，我们全家都会支持我儿子的事业，你只要点头，以后肯定过好日子。”
“我们老刘家绝不会亏待自家儿媳妇，这点你尽管放心。”
刘海中为了大儿子也是拼了，连这种大话都脱口而出。
没办法，为了救儿子一命，他只能这样。
再说，他还指望刘光齐将来给他养老送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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