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由扭曲法则构筑的废墟,正在走向真正的终结。
巨大的建筑骨架在无声地解体,支撑空间的法则链条一根根断裂,万物都在化为最原始的尘埃,被卷入虚空。
渊皇却对周围毁天灭地的景象毫不在意。
他站在那块巨大的黑色石板前,那上面用猩红颜料描绘的扭曲红线印记,仿佛一个活物,正在他幽深的瞳孔里缓缓蠕动。
逆缘。
一个几乎要被他从记忆里剔除的,古老而又麻烦的名字。
他想起来了。
那是在比仙魔大战更久远的年代,三界还处于一种混沌初开的莽荒秩序中。一群疯子突然出现,他们宣称天道不公,缘法腐朽,要以凡人之力,逆转因果,颠覆一切,建立一个由他们主宰的,“完美”新世界。
那场战争,席卷了每一个角落,无数古老的神只与强大的种族因此湮灭。
他当时还未曾登临魔尊之位,也曾与这群疯子交过手。
他们的力量很诡异,不修仙,不修魔,专攻因果法则,能凭空扭曲生灵的命运,将英雄变为懦夫,把挚友化作死敌。
后来,这群疯子似乎是被天道与三界各族联手剿灭了。
没想到,万载岁月过去,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不仅没死绝,还学会了躲在暗处,觊觎混沌之心这种级别的至宝。
“呵。”
渊皇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里,是猎人发现新猎物时的兴味盎-然。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小狐狸,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呜咽。
“不……不要……”
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剧烈地颤抖着。
她的身体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小手胡乱地挥舞,似乎想要推开什么看不见的梦魇。
渊皇垂下眼,将她又往怀里揽了揽。
那滴从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混着血迹,在他墨色的衣袍上留下了一道格外碍眼的痕-迹。
他伸出手指,有些粗暴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指腹传来的滚烫触感让他微微蹙眉。
真麻烦。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无论是周围崩塌的空间,还是怀里这个哭哭啼啼的小东西。
他的宠物,不该为了别人流泪。
渊皇的耐心正在告罄,他准备直接带着这个战利品离开这片即将归于虚无的废-墟。
可就在他动念的瞬间,涂山幺幺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狐狸眼里,没有了往日的呆萌与活泼,也没有了刚刚苏醒的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噩梦残留的,极致的恐惧与绝望。
她醒了。
但她的神魂,还陷在那片破碎的空间里,陷在父母被黑色锁链捆绑,被不祥匕首对准的画面中。
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如此真实。
“是你!”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两只小手猛地抓住了渊皇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抓了我的爹娘!是你伤了他们!”
她混乱了。
噩梦中的黑袍人,与眼前这个总是带给她无尽压迫感的魔头,在她濒临崩溃的神-识里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都是黑色的,都是那么强大,都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渊皇看着她那双盛满了恨意与控诉的眼睛,第一次,没有因为被冒犯而动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在欣赏一只刚刚亮出爪牙,却连毛都还没炸起来的幼兽。
“蠢货。”
他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轻蔑。
“就凭你爹娘那点微末道行,也配让本尊亲自动手?”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涂山幺幺的天灵盖上。
她浑身一颤,神智清醒了几分。
是啊……
她爹娘虽然是青丘长老,但在渊皇这种存在面前,确实……不值一提。
那股冲动的恨意褪去,留下的是更加深沉的,无边无际的茫然与痛苦。
“那……那我看到的是什么?”
她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无助的哀求。
“我看到他们浑身是血……被黑色的线绑着……有一个人……要杀我……”
她语无伦次,那段记忆对她的冲击太大了,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渊皇没有立刻回答。
他能感觉到,她体内那股新生的,融合后的混沌之力,正在因为她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极不稳定。
那股力量,一半温顺,一半暴戾,正在她的经脉里横冲直撞,仿佛随时会再次失控。
他需要它稳定下来。
于是,他用一种平铺直叙的,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事实的语气,开了口。
“你看到的,是真的。”
涂山幺幺的呼吸,骤然一滞。
“抓走你父母的,是‘逆缘’,就是你脚下这个印记的主人。”
渊皇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那块刻着扭曲红线印记的石板。
“他们是一群妄图颠覆三界缘法,建立扭曲秩序的疯子。”
“而你的父母,并非普通的青丘狐族。他们是上一代‘天缘神女’的守护者。”
天缘神女?
守护者?
涂山幺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些陌生的词汇,她一个也听不懂。
“至于那个要杀你的人……”
渊皇顿了顿,他看着涂山幺幺那张茫然又惨白的小脸,忽然觉得,接下来的话,似乎会很有趣。
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恶劣笑意的气音,一字一句地,将那残忍的真相,揭示给她。
“他不是要杀你。”
“他是要……在你出生之前,就把你从你母亲的肚子里,挖出来。”
“因为你,涂山幺-幺,就是这一代的天缘神女。”
“你体内那股能操控万物红线,让他们觉得碍事的力量,就是他们最想要得到,也最想要毁掉的东西。”
轰——!
涂山幺幺的整个世界,彻底崩塌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不是只会闯祸的废物。
原来她生来,就背负着这样的命运。
原来她父母的失踪,不是因为她不听话,不是因为她到处惹是生非。
他们是为了保护她。
保护她这个……还未出世的,所谓的“天缘神女”。
她一直以来的愧疚,她午夜梦回时的自责,她以为是自己害了父母的罪孽感……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荒谬的笑话。
不是她害了他们。
是她……连累了他们。
“所以……他们……”
涂山幺幺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她不敢问出那个最可怕的问题。
“死了吗?”渊皇替她问了出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他欣赏着她脸上血色尽褪,那双眼睛里最后一点光芒也熄灭下去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不知道。”
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也许死了,也许没死。在那群疯子手里,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不过……”
他话锋一转,捏住了涂山幺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出生,把你体内的天缘之力封印起来,让你像个蠢货一样,平平安安地活了这么多年。”
“现在,封印解开了。”
渊皇凑得更近了,他那双幽深的瞳孔里,倒映着她那张渺小而绝望的脸。
“你的父母,用他们的牺牲,为你争取了时间。”
“现在,轮到你了。”
“小宠物,告诉我,你是准备继续当一只哭哭啼啼的废物,还是……”
他的声音,带着魔鬼般的诱惑。
“……去完成他们没能完成的事,去把那些伤害了你父母的‘逆缘’,一个个,全部都找出来,然后,亲手,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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