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棉湖战场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教导一团残部在楚云飞构筑的“磐石防线”上，刚刚顶住了叛军又一波凶猛的进攻。阵地前硝烟尚未散尽，敌我双方的尸体交错枕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火药味。短暂的沉寂中，只有伤员的呻吟和远处零星的冷枪声打破死寂。
叛军的攻势虽然受挫，但兵力仍占绝对优势，随时可能发动更疯狂的进攻。教导一团弹药将尽，官兵疲惫不堪，防线已到极限。楚云飞深知，单纯被动防御无法持久，必须主动出击，从心理上瓦解敌人！
他召集了连里所有识字的士兵和嗓音洪亮的战士，包括胳膊负伤仍不肯后撤的李云龙。
“弟兄们！硬拼下去，咱们迟早打光！得用点别的法子！”楚云飞声音沙哑却目光如炬，“洪兆麟的兵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他们为陈炯明卖命，值吗？咱们要让他们自己琢磨琢磨这个道理！”
他快速布置任务：
“云龙！你带几个大嗓门的，找掩体掩护，用这个！”他递过一个用厚油纸和铁皮临时卷成的喇叭筒，“照我写的喊！专挑他们刚退下去、又累又怕的时候喊！”
“识字的，把这些话多抄几份，绑在箭上、用迫击炮打宣传弹，射到敌人阵地上去！”
“其他人，把咱们带的干粮，掰点小块，和传单包在一起，趁夜扔到中间地带！记住，不准打冷枪！”
楚云飞亲自拟定宣传口号，内容直击叛军士兵的心理弱点：
“洪兆麟的弟兄们！你们流血卖命，陈炯明在惠州享福！值得吗？”
“东征军只惩首恶，胁从不问！缴枪不杀，发给路费回家！”
“家里老娘盼儿归！老婆孩子等饭吃！别给军阀当炮灰！”
“看看身边倒下的弟兄！他们家的天塌了！你们的家还在等！”
“革命军优待俘虏！受伤给治，愿回家的发大洋三块！”
这些口号朴实无比，没有高深理论，句句戳心。李云龙等人躲在掩体后，扯着嗓子，用带着各地方言的土话反复呐喊。声音在黄昏的旷野上飘荡，穿透硝烟，清晰地传到对面叛军阵地。
起初，叛军阵地传来几声喝骂和零星的枪声，显然有军官在压制。但渐渐的，枪声停了，骂声也少了。夜色渐浓，喊话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楚云飞又使出第二招：心理干扰。他派几个机灵的士兵，带着鞭炮和铁桶，悄悄运动到阵地侧翼。夜深人静时，突然点燃鞭炮扔进铁桶，制造出类似机枪扫射的爆响，同时伴以虚张声势的呐喊：“冲啊！杀呀！” 疲惫不堪的叛军从睡梦中惊醒，以为东征军夜袭，顿时阵地大乱，盲目射击，甚至发生误击，折腾半宿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士气愈发低落。
接连几天，楚云飞将心理战、舆论战、疲劳战术结合运用。白天喊话动摇军心，夜晚骚扰制造恐慌，同时严格执行战场纪律，对放下武器的叛军士兵确实做到不杀不辱，受伤的给予简单包扎，愿意走的发给少量干粮。与叛军军官动辄打骂、克扣军饷形成鲜明对比。
效果逐渐显现。叛军进攻的力度明显减弱，士兵们冲锋时不再像以前那样亡命，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恐惧。开始有零星的叛军士兵，在夜间偷偷爬过来投降，带来更多敌军士气低落、补给困难、官兵矛盾激化的消息。
第三天夜里，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营啸”——一股对前途绝望的叛军士兵，与前来弹压的军官发生冲突，引发内讧，阵地上一片混乱。
楚云飞抓住时机，命令部队虚张声势，吹响冲锋号，发射信号弹。早已成惊弓之鸟的叛军，以为东征军大举反攻，不战自溃，丢弃阵地向后狂奔。教导一团兵不血刃，向前推进了数百米，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极大地缓解了补给压力。
“老楚！你这脑子真是绝了！”李云龙看着缴获的武器，兴奋地拍着楚云飞的肩膀，“比真刀真枪干还管用！”
楚云飞望着溃退的敌军方向，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他低声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真正的胜利，是让敌人从心里不愿意再与你为敌。这比杀死他们，更难，也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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