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八一大杂院那充满汗味、烟味和凝重分析气息的“临时作战指挥部”溜出来时，东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鱼肚白。陈默拖着像是被十头大象轮流踩踏过的身体，以及一颗被胡八一分析得七上八下、比身体还累的心，像个小偷似的摸回了四合院。
他觉得自己最近这运势，简直像是走了背字儿他姥姥家——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当了一次“都市夜行侠”，结果证据没拿稳，反倒把自个儿的“日记本”（虽然里面没写啥风花雪月， 多半是各种鬼画符和草药图）给贡献了出去。这感觉，就像是去偷塔结果把自家水晶给弄丢了，憋屈他妈给憋屈开门——憋屈到家了！
回到自己那间散发着熟悉书卷味（以及淡淡霉味）的小屋，陈默一头栽倒在炕上，连脸上、身上那些来自废弃工厂和诡异地道的“战利品”——灰尘、蜘蛛网、以及某种不可名状的粘稠污渍——都懒得去清洗。他瞪着房梁上那几道熟悉的裂纹，脑子里像是开了个杂货铺，什么念头都有，乱糟糟一团。
报警？这个念头像个小精灵，最先蹦了出来。
对啊！许四海走私国宝，人赃并获（理论上）！这是重罪！把相机往公安局一送，人民警察正义的铁拳还不直接把那老小子捶进监狱唱《铁窗泪》？
陈默几乎能想象出那画面：许四海戴着银手镯，穿着号服，那张伪善的儒雅面孔扭曲着，对着他无能狂怒……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但紧接着，胡八一那冷静（甚至有点冷酷）的分析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证据充分吗？他掏出那个傻瓜相机，笨拙地摆弄着。这年头相机还是个稀罕物，里面的胶卷能不能清晰洗出仓库里的细节？万一照片模糊，只能看到几个人影和一堆木箱，警察会信吗？许四海完全可以狡辩那是普通工艺品或者仿古家具！到时候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警察内部有保护伞？陈默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是他瞎琢磨，胡八一走南闯北，见识比他多多了。万一真有个“许叔”或者“徐伯”在局子里坐着，他这举报信怕不是直接送到人家办公桌上？那乐子可就大了，等于直接送货上门，外带附赠一个“诬告”的罪名。
最要命的，还是那个该死的笔记本！陈默一想到这个，就恨不得穿越回几个小时前，把自己的手给剁了！你说你跑路就跑路，捂紧口袋啊！怎么就能把这玩意儿给丢了呢？
那笔记本里都写了啥来着？他努力回忆。好像画过四合院的简易布局图，旁边标注了几个自己觉得可疑的“气脉节点”？还记录了聋老太太关于“守夜”、“气眼”那些云山雾罩的话？哦，还有苏青禾教他认的几种草药，旁边还笨拙地画了示意图，旁边标注着“蛇莓，解轻毒，叶捣碎外敷”、“马齿苋，清热消肿，难吃”……
这些内容，单独看好像没什么，顶多让人觉得他有点神神叨叨，或者对草药感兴趣。但如果落到许四海那种精通歪门邪道的人手里，会解读出什么？会不会顺藤摸瓜，怀疑他知道四合院的秘密？甚至……注意到苏青禾奶奶的特殊之处？
一想到可能连累到那位清冷如月、却在他最忐忑时给予关键提醒的苏姑娘，陈默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又酸又麻。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唉……”陈默发出一声长达半分钟、婉转曲折、饱含人生无奈的叹息，把脑袋埋进了带着阳光味道（昨天刚晒过）的被子里。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的蚂蚁，左边是“举报许四海为民除害”的正义之火，右边是“笔记本泄露秘密牵连他人”的现实之油，哪边都烫得他吱哇乱叫。
直接硬刚？他这小身板，加上胡八一和胖子，对付赵卫国之流或许还行，对付许四海那种盘踞在暗处的庞然大物，无异于螳臂当车。人家随便派个像“黑爷”那样的狠角色，估计就能把他们仨给打包收拾了。
装傻充愣，当什么都没发生？那更不行！许四海拿到笔记本，肯定已经知道夜探仓库的是他陈默了。以那老狐狸睚眦必报的性格，会放过他？指不定现在就在琢磨怎么炮制他呢！说不定明天一早，赵卫国就会带着新的“街道指示”上门，比如“怀疑藏匿危险品”之类的，直接把他这小屋给抄了！
“怎么办？怎么办？！”陈默在炕上滚来滚去，把被子卷成了个麻花，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进退维谷的局面给逼疯了。他此刻无比怀念上辈子看过的那些网络小说，主角遇到这种情况，要么系统叮咚一声发布任务，要么老爷爷突然现身传功，最不济也能爆种觉醒个啥异能……可他呢？只有一屋子啃不完的旧书，一把暂时不知道开哪扇门的钥匙，和一个似乎主要功能是“心理安慰”的银牌子。
等等！书？钥匙？银牌？
陈默猛地坐了起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不能力敌，那就智取！胡八一说得对，得把笔记本弄回来，或者至少掌握主动权！
他开始开动他那被各种古籍知识塞得满满登登的大脑，试图从那些故纸堆里寻找破局的方法。
许四海最怕什么？他这种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最怕的肯定是暴露！是事情闹大，引来官方力量的彻底清查！所以，他就算拿到笔记本，第一时间想的肯定不是立刻来抓自己，而是评估风险，想办法捂住盖子！
那么，自己能不能利用这一点？能不能制造一种“我已经掌握了更致命证据，并且随时可能鱼死网破”的假象，逼他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主动把笔记本还回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在陈默心里疯长。虽然风险极大，像是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但似乎是目前唯一有点可行性的思路了。
具体该怎么操作呢？伪造证据？散播谣言？还是……找个机会，再跟许四海“谈谈”？
陈默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狡黠和破罐子破摔的复杂笑容。他感觉自己的“反派智商”正在被迫急速提升。
“看来，得给许老板准备一份‘惊喜大礼包’了……”他低声自语，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搞事情”的光芒。
当然，在这之前，他得先把自己拾掇干净，这身味道，都快能当生化武器用了。而且，天快亮了，还得应付赵卫国那孜孜不倦的“日常关怀”呢。
生活啊，就是这么充满“惊喜”。陈默认命地爬起来，准备去打水洗脸，迎接这注定鸡飞狗跳的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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