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在国道上减速,停在了路边。
几十米外,周强站在路中央。
那辆用来逃命的卡车早已没了踪影。这位昔日的全国射箭亚军、铁血盟的顶级战力,此刻就像一根被大火烧焦的枯木桩。
他胸前的衣襟早已被暗红色的血痂糊住,那是内脏碎片混着血块咳出来的痕迹。
但他站得笔直,脊梁挺得像此时手中的那张弓。
那是他最后的尊严。
楚言推门下车,战术靴踩在滚烫的路面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没有拔刀,也没有掏枪,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银质扁酒壶,拧开盖子。
仰头,灌了一口。
辛辣的烈酒顺着喉管烧下去,冲淡了口中那股从白鹤岭带出来的血腥味。
“冯老鬼把你扔了?”楚言收起酒壶,语气平淡,不带嘲讽。
周强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他举起手中的弓,那是一把改装过的顶级竞技反曲弓,弓臂漆黑,弓弦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楚言,我输给你两次。”
周强声音虚浮,那是肺部漏气的征兆,“第一次在弓社,我输在力量不够;第二次在潭大,我输在脑子不够,中了你的毒气弹。”
“今天我快死了。临死前,我想和你再比一次。就比箭。”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传出拉风箱般的破啰声:
“不比生死,只比高低。”
车窗摇下一条缝,墩墩扒着玻璃,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冷冷地盯着外面的周强,尾巴尖不耐烦地拍打着车门内饰。
楚言看着周强。
在第六境的“法眼”视野中,周强的生命之火就像风中的残烛,随时会熄灭。
这人的脊柱受损,全靠一口气强撑着没倒下。
“好。”
楚言转身,从车斗里取出了那把经过结巴李强化的复合弓。
他抽出一支碳素长箭,搭在弦上。
“三箭。”楚言说。
“三箭定输赢。”周强咧嘴一笑,牙齿上全是血,“这一程,谢了。”
风,停了。
整条国道死一般寂静,只有远处那辆报废轿车引擎盖上的铁皮,在热浪中发出轻微的膨胀声。
两人相隔五十米。对于现代复合弓来说,这是一个不需要考虑弹道下坠的绝对杀伤距离。
周强的手指松开了弓弦。
没有试探,没有瞄准。那是千万次练习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
弓臂回弹,震颤如蜂鸣。
在楚言的眼中,世界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清晰地看到了周强右肩三角肌的收缩幅度,看到了空气在箭簇前被撕裂产生的微小湍流。
那是冲着自己左眼来的。
楚言没有躲。
他在周强撒放的前一刹那,手指轻弹。
“崩!”
两声弦响叠在一起,听起来像是一声。
半空中,两支利箭如同两条在空中搏杀的黑蛇,箭头对撞。
“叮!”
火星溅射。
周强的箭被从中剖开,变成了两半废杆,打着旋儿飞向路边的枯草丛。楚言的箭去势未尽,擦着周强的耳边飞过,带断了几根枯黄的发丝。
“第一箭,平手。”周强咳出一口血,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他知道,刚才那一箭,楚言让他了。如果那支箭不是为了拦截,而是直奔眉心,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再来!”
周强咆哮,那是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
这一箭,他用尽了毕生的所学。
第五境的感知力被他压缩到了极致,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在箭尖之上。他预判了风的扰动,预判了楚言的呼吸节奏,甚至预判了楚言可能的闪避路线。
这一箭,封死了所有的生路。
但在楚言眼里,这一切都是透明的。
法眼之下,无所遁形。
这不是玄虚的因果,而是极致的微观洞察。
空气中的每一粒微尘,风向的每一丝偏转,弓弦材质的疲劳程度,在他脑海中构建出了一个绝对精确的物理模型。
他看到的不是命运,而是物质运动的必然轨迹。
楚言手腕微抬,箭尖向上修正了三毫米。
“嗖!”
两支箭再次在空中交错。
这一次没有对撞。
楚言的箭,后发先至,精准地射中了周强那支还在飞行中的箭矢的箭尾。
“啪”的一声脆响,周强的箭被直接射爆,炸成了一团碳纤维粉末。
周强呆住了。
这种箭术,已经超出了“技”的范畴,近乎于“道”。
“这就是……第六境吗?”
周强喃喃自语,手中的弓颓然垂下。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连一丝借口都找不到。
“最后一箭。”楚言的声音依旧平静,“送你。”
周强惨然一笑,重新挺直了腰杆,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一个老朋友的拥抱。
“来吧!”
楚言拉满弓弦。
这一次,他没有用任何技巧,只是平平无奇的一箭。
箭矢破空,贯穿了周强的心脏。
巨大的动能带着周强的身体向后飞出,把他钉在了路边那块写着“潭州界”的路牌上。
周强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箭羽,脸上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意。
“好箭……”
脑袋一歪,气息断绝。
这位曾经叱咤潭州的神射手,死在了他最热爱的弓箭之下。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
楚言收弓,掏出酒壶又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冲刷着胸臆间的块垒。
他走过去,拔出那支箭,擦干上面的血迹,重新放回箭囊。
没有搜身,没有毁尸。
他给了对手最后的体面。
回到车上,墩墩跳到他的膝盖上,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似乎在安慰。
楚言揉了揉那一身顺滑的黄毛,发动了车子。
烟尘扬起,银色的小货车朝着那座如同黑色墓碑般的国贸大厦驶去。
……
再次回到国贸大厦脚下时,已是下午三点。
楚言没有直接把车开到楼下。
他在距离大厦两公里外的一处废弃地下车库入口停下,将车藏在爬山虎后面,又盖上了伪装网。
楚言将墩墩塞进特制的透气背包,只让它露出一双眼睛。
他动作轻灵地爬上一栋烂尾楼的顶层,伏在水泥护栏后,举起望远镜观察国贸大厦。
这里的情况比上次来时有了变化。
如果说上次是龙潭虎穴,那现在就是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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