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见无人为她说话，连真正的玉帝也表明了态度，心知大势已去。
她停止了无谓的尖叫，那张曾经母仪三界雍容华贵的脸，眼下因极致的怨恨和恐惧而扭曲，她死死盯着杨戬，声音如同诅咒。
“杨戬！你今日弑杀天后，便是与整个上古神族为敌！天道不容！你必将……”
“天道？”
杨戬终于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与讽刺。
“从你们用所谓的‘天道’逼死我母亲、我全家的那一刻起，它于我而言，便已死了。”
杨戬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繁复而古老的金色符印瞬间凝聚而成，散发出镇压一切神圣气息的磅礴力量。
那是专门针对远古神只的戮神印。
“我不需要天道容我。”
他凝视着王母惊恐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的冰冷言语如同最终的审判。
“我只要你……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他指尖的戮神印骤然射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瞬间没入了王母的眉心。
“啊———！！！”
王母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周身最后的一丝神光也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瓦解消散。
她感到自己无尽的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从体内疯狂流逝。
那种从至高神坛跌落、力量被剥夺的恐惧与痛苦，远比肉体的毁灭更加可怕。
杨戬不再看她那痛苦挣扎的模样，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
他收回三尖两刃刀，转身对着敖尘和部下，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将她押往诛仙台，即刻行刑。”
“我来。”
这回，敖尘亲自押解着已然失去所有神力、形容癫狂萎靡的王母，向着那座象征着天庭最终刑罚的诛仙台走去。
如今，他敖尘，连带西海亡魂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他面上云淡风轻，好似不过吃家常饭般，可他暗地里紧紧捏住的骨指却暴露了他的心绪。
父亲……孩儿为你，讨回公道了。
……
真正的玉帝看着王母被押走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整顿了一下破损的帝袍，目光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和那些瘫软在地、面露惶恐的仙神，沉声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重掌权柄的决心。
“众卿……今日之事，皆因朕失察，致使奸佞窃权，祸乱三界数百载。从即日起，一切旧有天条，暂缓施行，容后议定新政。所有受王母蒙蔽、胁从者，若愿悔过，朕可酌情宽宥。然，首恶必究，以正视听！”
他的话语如同春风化雨，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始安抚惶惶的人心。
也预示着天庭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终结，和一个百废待兴的新开端。
杨戬没有理会玉帝的善后事宜。
他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目光穿透稀薄翻滚的烟尘，精准地锁定了那个金色的身影，孙悟空。
只见孙悟空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身后不远处，她肩头的伤口似乎被她自己用灵力暂时封住了，不再流血，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她就那样站着，金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恨意。
只有一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明晰的心疼。
四目相对。
这一次，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激烈争吵。
孙悟空金箍棒杵在地上，支撑着显然也耗力不小的身体，肩头那道伤格外刺眼。
但杨戬此刻胸口翻腾的，却不是大战终结的疲惫或胜利的虚无。
而是一股冰冷的、后知后觉的惊怒。
他提着刀，一步步向她走去。
脚步踩在瓦砾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仿佛敲在凝滞的时光里。
他周身未散的杀气与血迹，让他看起来更像从地狱归来的修罗，而非凯旋的神将。
孙悟空看着他走近，看着他眼底那未曾融化的寒冰和仿佛比刚才厮杀时更沉的郁色。
她嘴唇动了动，或许想如往常般扯个笑，但话未出口，便被他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凛冽冻了回去。
孙悟空握紧了棒身，指尖微微发白，心底那点刚刚升腾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慢慢沉了下去，化为一缕自嘲。
果然……还是如此。
大局已定，他便又是那个高高在上、冷硬如铁的二郎真君了。
她在等他开口，或许是冰冷的质问，或许是公事公办的安排。
然而，就在两人距离缩短到三步之遥，她几乎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着的血珠时。
杨戬忽然动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斥责。
他猛地抬手，那染血的三尖两刃刀哐当一声被随意弃置于地。
紧接着，他一步跨前，手臂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将她狠狠揽入了怀中。
坚硬冰冷的银甲撞得她肩伤生疼，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包裹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的手臂箍得极紧，紧得她骨骼发痛，紧得仿佛要将他自己的战栗传递给她。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沉重而灼热，喷拂在她耳际。
孙悟空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金箍棒从松开的手中滑落，倒在脚边，发出轻响。
“……为什么来？”
杨戬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就响在她的耳畔，字句像是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带着未尽的后怕和压不住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
他的话没有问完。
因为就在孙悟空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质问撞得心神失守、刚要下意识挣扎或回答的刹那。
异变陡生。
没有半点预兆，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撕裂空间的乌金色寒芒，自侧后方一片坍塌的巨柱阴影中暴起。
它以一个极其刁钻阴毒的角度，宛如潜伏已久的毒蛇，直噬孙悟空的背心要害。
那寒芒本体，赫然是一斧钺虚影，带着寻常法宝所没有的镇压与锋锐之气，快得超越了神识预警。
正是……杀害李靖的那把斧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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