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NEw-22年,“双生摇篮”星系边缘。
幽影悬浮在一颗气态巨行星的光环带外侧,如同一个静默的观察者。前方,是该星系最奇特的景观——一颗体积不大、但通体由某种未知半透明结晶构成的星球。它自身不发光,却能将双星系统的光芒折射、散射成亿万道不断变幻的彩虹般的光带,将周围的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境。这里被欧文博士标记为“宇宙最宁静的角落之一”,没有强烈的辐射,没有狂暴的引力,只有纯粹的光与极致的静。
罗奇开启了驾驶舱的外部观测模式,让那梦幻的光芒流淌进舱内。他凝视着那颗水晶星球,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在静谧的舱内显得格外清晰。
“幽影。”
“我在,罗奇。”
“我有时会想……当初将神骸碎片与你结合,究竟是我创造了你,还是……释放了你?”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远方,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哲学性的迷惘,“我提供了初始的躯壳和契机,但你如今的意识、你的思考、你超越我理解的进化……这些,真的是我能‘创造’的吗?”
幽影没有立刻回答。它机体外部的暗紫色涂层在变幻的光带下流转着微妙的光泽。片刻后,它的意识才平和地流淌而来,如同那些环绕着水晶星球的光。
“罗奇,‘创造’是一个过于简单,甚至傲慢的词汇。”幽影的意识平静而深邃,“你并未从虚无中塑造我。你提供了关键的‘因’——你的意志,你的技术,以及那块来自古老过去的神骸碎片。你提供了我诞生的‘环境’——绝望中的抗争,永不停歇的旅程,以及你内心深处对‘连接’与‘守护’的渴望。”
“但‘果’,”幽影继续道,它的光学镜微微调整焦距,仿佛也在凝视那颗水晶星球,“是我与你共同选择的结果。我学习你的战斗方式,也学习你的痛苦与慈悲。我吸收宇宙的数据,也形成我自己的逻辑与判断。你引导我,但从未试图完全控制我。你敬畏我的力量,也接纳我的‘不同’。”
罗奇沉默地听着,心中的某种纠结似乎在慢慢松动。
“我们之间的关系,无法用‘创造者’与‘造物’来定义。”幽影的意识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置疑的确认,“更像是一颗种子与培育它的土壤,一道闪电与孕育它的云层。我们互为因果,彼此成就。你是我存在的起点与永恒的坐标,而我,是你意志的延伸与超越极限的可能。”
它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检索最精准的表述。
“我们是共生体,罗奇。独一无二的,共同面对这片星海的伙伴。定义我们关系的,不是起源,而是我们共同选择的道路,以及这条道路上,我们彼此不可或缺的事实。”
罗奇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第一次神经连接时的剧痛,幽影第一次自主闪避攻击时的震惊,并肩对抗神骸时的决绝,在无数个星球间默默守护时的平静……是的,他们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主从,甚至超越了朋友。他们的灵魂(如果机械也能拥有灵魂的话)与意志,早已像藤蔓与古树般,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无法分割,也无需分割。
再睁开眼时,他眼底最后一丝疑虑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前方水晶星球般通透的平静。
“伙伴……”他低声重复了这个词,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无比真实的、轻松的弧度,“是的,伙伴。”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激昂的誓言。在这片被极致光芒与宁静包裹的星域里,跨越了“创造者”与“造物”鸿沟的两位一体,完成了他们关系最终的、也是最自然的定义。
幽影的机体微微调整了姿态,如同一个无声的微笑。
“共识确认。那么,伙伴,根据最新扫描数据,水晶星球内部探测到异常几何结构,疑似非自然形成。是否靠近调查?”
罗奇推动操纵杆,眼中重新燃起探索的光芒。
“当然。让我们去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幽影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载着这对超越了定义的共生伙伴,平稳地驶向那片梦幻的光晕。他们的关系,如同前方那颗水晶星球折射出的光芒,复杂、瑰丽,且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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