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厅。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挡住了外面的光线。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十几位身穿白衬衫的高级警司围坐在长桌旁，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
“啪！”
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
省厅的王厅长狠狠地将手中的一份报纸摔在了桌面上。茶杯里的水被震得溅了出来，洒在光亮的红木桌面上。
那份报纸的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龙城秩序崩塌？审判者究竟是神是魔？》
而在标题下方，是一张王霸天庄园废墟的高清照片，以及那行刻在车盖上的血字。
苏清雪笔直地站在会议桌的最末端。她低着头，双手紧紧贴在裤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能感受到十几道目光像烧红的铁条一样烙在她的身上。
那是愤怒，是失望，更是无声的责问。
“苏清雪，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王厅长的手指用力点着那份报纸，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沙哑。
“短短一个月。一个月！”
“赵家破产，李家崩盘，现在连王家都被人连根拔起！”
“龙城四大家族，现在就剩下一个孙家还在苟延残喘。整个龙城的地下世界被人像犁地一样翻了一遍。”
“而我们的警察在干什么？在给人家洗地！在给人家收尸！”
他的咆哮声在会议室里回荡，震得苏清雪的耳膜嗡嗡作响。
“现在全国的媒体都在盯着龙城。网上的舆论已经炸锅了。”
“老百姓在欢呼，说那个所谓的‘审判者’是英雄，是替天行道的侠客。那我们是什么？我们是饭桶吗？是摆设吗？”
苏清雪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她无从辩驳。
事实就是如此。
作为重案组的组长，作为这次专案组的负责人，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每一次。
每一次她都晚了一步。
当她赶到现场的时候，留给她的只有满地的狼藉和那个神秘背影留下的嘲讽。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她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苏清雪，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也不想听你的过程。”
王厅长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上面已经发话了。”
“这件事必须立刻、马上解决。”
“我们不能任由一个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义警’继续胡作非为。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践踏了法律的尊严。”
“这是对国家机器的挑衅。”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肃杀。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决定苏清雪的命运。
“一个月。”
王厅长竖起一根手指。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管你动用多少资源。我要看到那个‘审判者’戴着手铐站在我面前。”
“或者是他的尸体。”
“如果一个月后案子还没破。”
王厅长的目光如同刀锋般刮过苏清雪的脸庞。
“你就自己把这身警服扒了，回家去吧。龙城警队丢不起这个人。”
这是一个死命令。
也是最后通牒。
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苏清雪猛地抬起头。
她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那是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留下的痕迹。
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依然锐利。
那是属于刑警的骄傲和执着。
“是！”
她猛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而决绝。
“保证完成任务！”
“如果破不了案，我苏清雪提头来见！”
这是军令状。
也是她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王厅长看着她，眼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挥了挥手。
“去吧。别让我们失望。”
苏清雪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会议室。
当那扇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里面的烟雾和视线时。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太累了。
这种压力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
窗外，龙城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这座城市生病了。
病得很重。
而那个“审判者”，就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正在用一种极端暴力的方式，试图切除这些病灶。
虽然很痛，虽然鲜血淋漓。
但不得不承认，很有效。
苏清雪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已经隐隐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最终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黑石监狱。
指向了那个人。
楚风。
那个在三年前被她亲手抓进去的大学生。
那个在审讯室里，平静地给她讲故事的男人。
除了他，没人有这么大的仇恨。
除了他，没人能把每一步都算计得这么精准。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
一个被关在特级监狱里的囚犯，怎么可能操控这一切？
除非他是神。
或者，他掌握着某种超乎常理的力量。
“楚风，真的是你吗？”
苏清雪喃喃自语。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那是三年前楚风刚入狱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不屈和倔强。
而现在，那个眼神变成了深邃的黑洞，让人看不清底细。
“如果真的是你。”
“那我该怎么办？”
“是亲手抓你归案，还是……”
苏清雪闭上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
她是警察。
法律是她的信仰。
无论对方有什么理由，无论那些被杀的人有多么该死。
犯法就是犯法。
她没有退路。
“呼。”
苏清雪睁开眼睛，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一查到底。
不管真相有多么惊世骇俗，不管对手有多么强大。
她都要揭开那层面纱。
“备车。”
苏清雪拿出对讲机，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干练。
“去哪？苏队。”
对讲机里传来小李小心的询问。
苏清雪看着远处海平面上那座孤岛监狱的轮廓，目光如电。
“黑石监狱。”
“我要再去会会那个家伙。”
这一次。
如果不拿到真相。
我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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