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玉米的甜香钻进窗缝时，肖灵儿正蹲在门槛上系鞋带。她的碎花布衫洗得发白，左袖沾着昨天蹭的萝卜汁，颈间空间珠温温的，像颗晒热的鹅卵石——昨夜爸爸回来，摸她的头说“瘦猴被抓住了，供出是‘夜莺’的人”，她攥着爸爸的旧军帽，直到手心浸出细汗。
院外晒谷场的笑声撞进来，灵儿系好鞋带跑出去。青石板路上撒着玉米粒，王奶奶的酱油瓶在石凳上晃悠，虎子举着木弹弓追小胖，弹丸“啪”地打碎了酱油瓶——深褐色的酱油流在青石板上，像摊凝固的血。
“虎子！你个皮猴子！”王奶奶举着扫帚冲过来，银白的头发被风掀起，“我刚打的酱油！够吃半个月的！”虎子撒腿就跑，布鞋踩在玉米棒上滑了一跤，差点撞翻李婶的辣椒串。
肖灵儿赶紧跑过去，拽住王奶奶的扫帚：“奶奶，虎子不是故意的！我帮他赔酱油钱好不好？”她从口袋里掏出块冰糖——昨天李政委给的，用旧报纸包着，糖纸皱巴巴的，“这是我攒的冰糖，甜得很，您消消气。”
王奶奶捏着冰糖，嘴角抽了抽：“你个小丫头片子，倒会帮着他说话！”她用扫帚戳了戳虎子的肩膀，“下次再打碎东西，我连你一起骂！”虎子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耳尖红得像晒透的辣椒。
等王奶奶走远，虎子凑过来，挠着后脑勺：“灵儿，你真行！刚才我都快被扫帚拍到屁股了！”他的木弹弓缠着粗线，弓臂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虎子”俩字，“你咋知道王奶奶爱吃冰糖？”
“昨天我帮她捡过掉在地上的鸡蛋。”肖灵儿眨着眼睛，指尖拨弄着颈间的空间珠——里面还剩半包痒痒粉，“想不想玩更厉害的？比你的弹弓还厉害！”
虎子眼睛亮起来，弹弓在手里晃了晃：“比打鸟还厉害？能打跑小胖那只偷糖的胖老鼠不？”
“不但能打跑，还能让他跳跳舞。”肖灵儿指着晒谷场上的红辣椒串——那些辣椒串在绳子上晃悠，像串着一串小火苗，“帮我摘几把最辣的，要晒干的！”
虎子蹬蹬跑到辣椒串前，拽下几把干辣椒，手被辣得直搓裤子：“这玩意儿能当武器？我妈说辣的东西吃多了会流鼻血！”
“笨！”肖灵儿从布包里掏出几个竹筒——是昨天从灶房捡的，洗得干干净净，竹节上还留着灶灰的印子，“把辣椒揉碎，塞进竹筒里，用棉絮塞住口。等下用弹弓发射，棉絮会被弹出去，辣椒末就会炸开来！”
虎子捏着竹筒，翻来覆去看：“这玩意儿能行吗？不会炸到自己吧？”
“你要是不敢试，就把弹弓给我。”肖灵儿伸手，小虎牙在阳光下闪着光，“我来打小胖，让你看看厉害！”
“谁不敢？”虎子急了，抓起弹弓，弓弦拉得满满的，“我虎子是家属院的孩子王！”他瞄准蹲在玉米堆旁啃玉米的小胖——小胖的圆脸蛋沾着玉米渣，屁股撅得老高，像只拱土的小野猪。
“嗖——”
竹筒划破空气的声音很轻，接着是小胖的惨叫：“哇！我的屁股着火啦！”他跳起来，手舞足蹈，玉米棒掉在地上，滚进了辣椒堆。辣椒末沾在他的裤腿上，随着他的跳动撒得到处都是，连李婶的玉米篮子都沾了星子。
晒谷场上的军属们都笑起来。李婶拍着腿：“小胖这是跳的啥舞？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张阿婆摇着蒲扇：“该！让他偷喝我的糖水！”就连王奶奶都捂着嘴笑：“这辣椒弹比我的扫帚管用！”
小胖跑过来，眼泪都辣出来了，鼻尖红红的：“灵儿姐！你赔我的屁股！”他的裤腿沾着辣椒末，一走动就飘起细粉，呛得他直咳嗽。
肖灵儿从口袋里掏出块冰糖——是昨天剩下的，塞到小胖手里：“含着就不辣了！”小胖含着冰糖，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含糊不清地说：“甜！灵儿姐，下次我帮你揉辣椒！”
虎子凑到肖灵儿跟前，声音里带着佩服：“灵儿，你这辣椒弹真厉害！小胖都被辣得跳脚了！”他的弹弓垂在身侧，弓臂上的刻痕被阳光照得发亮，“教我做这个吧？以后我帮你打坏人！”
“教你可以，但得听我的话。”肖灵儿板起脸，像个小大人，“不能再打碎王奶奶的酱油瓶，不能欺负丫蛋，还要帮我收集苍耳子！”
“我听！我啥都听！”虎子拍胸脯，震得胸前的弹弓绳直晃，“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队长！”
这时，巷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丫蛋抱着布娃娃站在那里，双丫髻梳得整整齐齐，粉色碎花裙沾了点泥土。她怯生生地拽了拽肖灵儿的衣角：“灵儿姐……我能一起玩吗？”
肖灵儿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布娃娃——布娃娃的胳膊缺了一截，是上次被虎子扯坏的，“当然能！丫蛋的眼睛最尖，能帮我们找坏人！”
丫蛋的脸上露出笑容，酒窝像两瓣小桃花：“我能帮你们看有没有蓝布衫叔叔！”
晒谷场的风里飘着辣椒的香气，阳光把孩子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虎子举着弹弓喊：“以后我是冲锋队长！”小胖抱着冰糖笑：“我是后勤队长！”丫蛋摸着布娃娃：“我是侦察员！”
肖灵儿望着远处的军营，那里飘着五星红旗，爸爸的身影在旗杆下晃动——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正跟李政委说话，阳光照在他的肩章上，闪着金光。颈间的空间珠温温的，像爸爸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脖子上。
她笑了，左眉的朱砂痣闪着光——这一次，她不是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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